张春晓头一次感觉到了古时候过年的繁琐,啊不,是魅力。
比如腊月二十三的糖瓜。听着好像很好吃的东西,但是真的吃起来甜的齁嗓子,真的差一点就把嘴给粘住了。
比如腊月二十四的扫房子。那一天王氏可是抄起了家伙动起真格来,将房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个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留下。这么一打扫,倒是把张春晓给累了个够呛,房间里面连床和柜子都要挪开扫扫土,试问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还比如除夕那一天晚上的年夜饭和守岁。张家分开的四家都合在一起吃了这一顿年夜饭,由王氏和两个媳妇掌勺做成。虽然年夜饭的菜色多了许多,气氛也热闹了些。但是在大一点的人们那儿总是放不开,赵氏死后,他们还是不能习惯,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娱乐的事情。孩子们则放开得多,但是吵吵闹闹的实在是惹人烦。
而七大姑八大姨这些平日里总爱扯八卦的人们,则拉着张春晓明里暗里地暗示着她是不是要找个夫家嫁了,问她有没有中意的人选。最终还是在王氏和张春晓的合力拒绝之下,断绝了她们想要帮着牵线搭桥的想法。
张春晓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们是忘了她祖母刚刚入土长眠吗:“不需要了各位伯母和姨娘,祖母刚刚过世,春晓还需守丧三年。”
一听这话,其余人才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于是都讪讪笑着打哈哈将这个话题给圆过去了:“对啊……你看我这记性。”
张春晓也只能陪着轻轻笑了笑。说实在这也是一个十分恰当的理由,省得什么时候自己被人卖了还不知道。不过期限也只有三年,三年后,还是该小心打算一下。
说
到底,还是张小安跟她还能谈得来,不至于让这个年太过于无聊和烦闷。最可气的是不知道谁想出来的守岁的这个习俗,虽然她还很期待守岁,但是真的要守岁的时候就发现真的没什么事情可做而且真的无聊,上下眼皮总是打架但是就是不能睡觉。
直到外面传来了烟花爆裂的声音,她才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到头了。
那是正月初一的凌晨,张老三一家由张老二家回到自己家里去,路上遇见了人就互相问安拜个年。此起彼伏的烟花点亮了还未蒙蒙亮的夜空,若繁花点缀在黑色的丝绒上面,绚烂热烈,却很快就消逝。
张春晓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跟着自己的父母回到了家里。
按照惯例,正月初一早上本应该是要出去拜年的。但是张家刚刚有人过世,这一天是不能出去拜年的。但是可以有人过来拜年。
于是很多人都来凑个热闹,有些是真心来问安的,而有些张春晓能看得出来,不过是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而已,借着拜年的这一个由头,就公然来说些貌似安慰的话,殊不知最讨厌的就是这些。
张春晓一边无奈地应付这些人,一边想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所幸,上午来了一家人让她欣喜不已,正是陈家老爷夫人和于姨娘带着陈文杰陈文馨来了。
“你们可算是来了,这一上午真的是够折腾的,”那几个家长在主屋谈话,而张春晓就把陈家两兄妹拉到了西厢房里面,一进了门,三个人都好像是卸下了警备和伪装似的,纷纷喘了口气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茶,不约而同地抱怨着,“我都快烦死了。”
“真是不到了过年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亲戚要去拜访的
。”陈文馨说着,似乎有说不完的抱怨一般。
“还好今年我不用出去,但是在家里应付那些人也是够麻烦。”张春晓呼出一口气,似乎感觉不够似的,又咕咚咚喝下了几大口茶水。
“话说,”陈文杰喝下茶水,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住在西厢房?你本来不是跟张伯父和伯母住在主屋的吗?”
“之前我奶奶老搬来嘛,而且本来我是晚辈就应该住厢房,也省得老是搬了。”张春晓说道。她其实才不想说,因为那个屋是死人住过的,她到底还是觉得有些晦气。
“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个厢房……”陈文杰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打了个哆嗦说道:“好像真是有点冷啊。”
张春晓也发现炭盆里面好似积了一层灰,而里面的火炭要燃尽了。
“你们先等会儿,我去给你们烧点炭火。”张春晓将自己手里的汤婆子让给陈文馨,自己端着炭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