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岛的一间昏暗狭窄的牢房,四面是石墙,只有一门一窗,狭小的窗口透进来一缕微弱的光线,泥灰的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污渍血痕,潮湿的泥土地面坑洼不平,角落里胡乱铺了一层乱蓬蓬的茅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子刺鼻的霉味。
一位大汉的胳膊高高地扬起,手里的皮鞭接连挥动,呼啸的鞭梢劈头盖脸地落在周宝林的身上,顿时留下一道道血痕,钻心的疼痛犹如烈火炙烤一般,瞬间传遍全身。
周宝林前胸衣襟上混杂了汗水和血迹,斑驳的衣襟和皮肉渐渐开裂,可谓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他无力地斜靠着墙壁,双股战栗,两腿发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渐渐瘫软在墙根,蜷缩成一团,仍然止不住地颤抖着。
“说吧,老子辛辛苦苦弄回来的银子怎么都是假银?”右使穆长山凶狠地盯着周宝林问道。
“右使大人,我……我……不知道。”周宝林有气无力地说道。
穆长山见周宝林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依旧问不出个所以然,料想也许他真的不知情,因此问道:“好,那我问你。你这些银子是从哪儿来的?”
“是……是卖粮所得。我将粮食运到平岛,乾军也会把银子及时送到平岛,我们每次都是钱粮两清。”
“你是经商之人,为何认不出这是假银?”
“平岛乾军驻守森严,小人哪敢开箱验银。况且毛利颇丰,拿钱便走是大多数人正常的想法。将银子运回家后,怕下人们看见,都是在黑灯瞎火之下,连夜埋入地里。”周宝林委屈地说道。
穆长山看着血淋淋的周宝林,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冷酷地说道:“乾人明摆着在坑你,你却乐此不疲,怕是别有目的吧!”
周宝林大惊,忙不迭地否认道:“小人只是一个做买卖的生意人,赚钱就是唯一目的。真要说有别的目的,那便是想和乾人做做茶叶生意,茶……茶叶真能赚大钱。”
“哦?”穆长山来回踱了两步,大声说道:“给我好好养伤,下个月拉两船茶叶去平岛。”
……
白慕青站在外面听着周宝林受到酷刑时发出的惨叫,不禁背后发凉,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从来不进这间地牢,腥臭的血腥味会让她作呕。
老教主创建水神教信奉的是女娲娘娘,原本教导信徒们要保持单纯虔诚,行善积德,强调净化内心。他们相信内心是一切的根源,倡导众生平等,互助友爱。然而,近两年来,水神教内却充斥着一股暴戾之气。自从左右二使掌握了教务之后,水神教教众慢慢变成了一股胆大妄为的狂暴之徒,什么事都敢干,趁天下大乱之际,也到处烧杀抢掠,做尽了有违老教主初心的坏事。
白墨青身为吴州分堂堂主,今年二十六岁,入教已经十四年。她亲眼看到水神教的变化,却没有能力阻止左右二使的胡作非为,内心非常痛苦和自责,数次想萌生退意。但思来想去,感觉天下之大似乎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她哪儿也不想去,水神教就是自己的家。
亦或者自己在等一个人,难道是他?她不自觉地抚着长发,把发梢绕在手指上。
不知不觉中那张年轻俊朗的脸浮现在自己的面前,十年前他突然失踪杳无音讯。老教主发动所有人四处寻找,皆无消息,老教主带着遗憾离世,只能让女儿暂摄教主之位。人海茫茫,他究竟在何方?
她的思绪随着袭袭吹来的夜风飘到了远方。
“堂主。”徐香主来到她身后:“左使大人在八达河遇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被教众送来岛上。”
“什么?”白墨青转过头来,一张清丽的脸庞呈现在徐香主的面前:“左使大人心机深沉武功盖世,谁能伤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