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龄终于发怒,那可是心心念念而不可得的新娘,如今却被这小子先入了洞房。他在门外听房,心都要碎了。
姜云逸却玩味地道:“要不宋公来做这丞相之位?以宋公的资历和威望,做丞相也只差陛下这一关了。只要宋公办成陛下想办的事,陛下向来是很大方的。”
宋九龄微微一滞,那个位置,他可是朝思暮想了十年。本以为秦国公倒了,他就能接任,没想到皇帝宁可废掉丞相府也不给他,最终只能做了个虚有高位的太尉,实权甚至连赵国公的御史大夫都不如,这也是他一直未能完全领袖世家群伦的根本原因。
若是旁的事,宋九龄跪着也要叫陛下满意,可陛下念兹在兹的就是断世家的子孙根,这叫他如何敢应?
“竖子,早就听闻你擅长蛊惑人心,今日竟敢来蛊惑老夫?”
宋九龄恼羞成怒,姜云逸却是霍然起身,负手而立,面容肃然地道:
“宋公,自幸蒙陛下知遇以来,收到的请柬不下千封,你见我搭理过哪个?北伐本就凶险万分,若内部不宁则愈发险上加险。我为天下计,是以星夜来访,想与宋公达成个君子约定,希望都能以大局为重,尽量相安无事。”
宋九龄迅速冷静下来,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他,沉声道:“老夫凭什么能信你?你又拿什么保证?”
姜云逸早有准备,立刻道:“陛下那里,我一力担之;世家这里,宋公能担保么?”
宋九龄直接回避了这个恼人的问题,沉声道:“老夫姑且信你一次,若敢食言,玉石俱焚!”
“如果宋公拉不下脸来做这个丞相,那就派个得力人手担任丞相府东曹掾,年纪不要太大,不然被我呼来喝去,脸上不好看。”
听到姜云逸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宋九龄瞳孔骤然一缩,沉声道:“相府如此重要幕僚,未经陛下同意,你就敢轻易许人?”
却听姜云逸神色从容地道:“陛下既然将我安到丞相府,那么丞相府的权柄自是任我驱使。没授我金印,只是资历问题,不存在其他问题。”
宋九龄老脸半红半黑,沉声道:“竖子,你太狂妄了,你这长史还未得议政大臣举荐呢,根本做不得数。”
却听姜云逸淡然笑道:“宋公混迹朝堂五十多年,当知权力这东西,信则有之,不信则无。看看前周四百年,这朝堂上话事的,有时候是皇帝,有时候是太后,有时候是丞相,甚至还有长公主监国的。本朝哀帝本也是有为之君,做太子时便能号令朝堂。宋公以为,至少这洛都的人信不信本公呢?
宋公留步,云逸告辞!”
目送姜云逸飘然离去,宋九龄忽地醒悟过来,沉声喝道:“竖子,今日不是只谈科举之事么?!”
却听空中传来一个淡然的声音:“不是已经谈妥了么?录取的士子,由相府统一任命。”
丞相府东曹掾,专司朝官任用。我用你的人去任命,你凭什么拒绝?
齐国公夜访宋府的事情,如同石破天惊,在洛都权力场中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所有人都极为关切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次日一大早,姬无殇便收到姜云逸通过潜龙卫送上的密报。
姬无殇面色一沉,冷哼一声:“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朕的事都敢管?!”
赵博文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作为皇帝亲随,他当然知道皇帝是真的想动刀,就算不把世家连根拔起,也要先灭一两家公侯以为震慑。
“你去告诉姜云逸,若是北伐期间朝中有人作梗,朕唯他是问!”
赵博文赶紧应下,心中苦笑不已,主子又妥协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只有相权能约束皇权,只是这能坐稳相位的,却颇为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