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侍卫浑厚的嗓音传入耳中,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御书房中,姬无殇正批阅竹简,不时在旁边的留白处刻上三五个甚至一两个字,这字只有赵中常能准确领会其中深意。
“臣,姜云逸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云逸大礼参拜后,便立刻直起腰,安静地跪坐在地上,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皇帝。
良久,姬无殇忽然抬起头,意味深长地道:“看够了么?”
姜云逸平静地道:“陛下神武,没有让臣失望。”
这话意思很明确,君择臣,臣亦择君。
“大胆!”
赵中常尖利的嗓音回荡在御书房中,竟是真的动了几分火气,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胆大包天的臣子。
姬无殇也气笑了,戏谑地道:“说来听听,朕怎么个神武法?”
姜云逸早有准备,当即不假思索地道:“昔年哀帝遭北燕刺杀身亡,无后,北燕三十万大军压境,而洛都权贵仍在争执不休,大周社稷危在旦夕。陛下以不及弱冠之年,仅率五百骑连夜奔袭千里,入主洛都,社稷才有了主心骨。五年后陛下又率军大败北燕入侵,社稷日益稳固。陛下洞见天下之弊病,三十年一以贯之剪除社稷毒瘤,使大周国势止跌回升。一桩桩,一件件,可称英明神武。”
姬无殇抬抬手,制止了他继续拍马屁,嗤笑一声:“朕英明神武与否,与你何干?”
姜云逸仍旧侃侃而谈:“前周神宗革新失败,是以数十载而亡。自武烈帝再兴大周至今已历二百载,社稷沉疴日重,非明君能臣齐心不可为。能臣常有而明君不常有,是以臣生逢其时,幸甚之至!”
姬无殇玩味地一笑:“十八岁就能把天捅个大窟窿的能臣,朕也是闻所未闻。”
姜云逸早有准备,昂首挺胸朗声道:“臣能破之,自能补之。臣有上中下三策,不知陛下可愿一听?”
姬无殇微微有些诧异地一笑:“姑且说来听听。”
姜云逸平静地道:“臣之下策,便是陛下诛了挑起此事的首恶,平息世家怒火,然后不了了之。”
姬无殇轻嗤笑道:“此策甚合朕心,卿家因何说这是下策?”
姜云逸肃然道:“陛下,寒门士子的情绪已经被挑动起来,设使最终空欢喜一场,必将寒了许多人心。人心凉了,便再难焐热。一旦他们在洛都看不到出头的希望,必会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届时在他们眼中,洛都的掌权者将再无分别。若陛下不在意这些,此策确实最是省事。”
姬无殇神色玩味地揶揄道:“所以,朕不可以杀你是吧?”
姜云逸却不理他,继续从容地道:“臣之中策便是顺水推舟,将科举制提出公议,以陛下三十年积累的威望,和天下读书人心之所向,如今已经十分虚弱的世家集团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必会妥协。
此策缺陷在于,世家虽然顶不住天下大势,但其积累的不满必会杯葛陛下施政,后患不小。”
姬无殇深深看了一眼,说道:“看来朕如果不昏聩,就只能采纳你的上策喽?”
姜云逸继续娓娓道来:“臣之上策便是开、恩、科。陛下可将这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说成是千年不遇之文道祥瑞,请颜夫子代表天下读书人进言开恩科。如此只做特例,面对涛涛大势,世家必不敢过于杯葛。便是世家子弟一样可以参加,届时陛下钦点几个有才华的世家旁支,从内部瓦解世家。陛下明后年可再寻借口开恩科,如此反复几次,察举制便要名存实亡了。而陛下也有了一批天子门生,世家内部被陛下提拔的旁支与嫡系的矛盾也该激化了。
不知陛下对此策可还满意?”
“放肆!”
赵博文简直快气炸了,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子竟敢将陛下的军?
姜云逸却是怡然不惧,今日主打的就是一个恭敬而不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