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此雪天还肯来的,必然抱着恳切的执念。不是求佛就是求人。
小禅房外,宁策背身疾步走进风雪,一身月色大氅将他完美隐藏。所见所闻仍令他心惊肉跳。
前些日子接到萧定川的信,约在嘉福寺相见,他心中大喜,为在萧家谋得重要地位。
提前一日来探地方,不巧撞见方才情景,那点攀附权势的野心渐渐偏移。
“割西北十城予北狄。”心内反复念着这句话,宁策被霜雪冻白的脸倏地一抖,用力拂袖道:“其心可诛!”
虽不是君子,到底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萧定川以城池侍虎狼,即便扶燕王上位,也不足以平天下人心。
一径出到山门前,宁策见停着一辆华美车舆,打帘子下来位风姿绰约的丫头,穿戴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讲究,不是集美是谁。
而轿中所坐之人,想必就是絮儿。
宁策让到一边,从钱袋摸出一钱银子打发赶车的,“你先回,替我将这封信交到兵部侍郎陆仲成大人家。”
“官人不走?”马夫双手拢在袖子里,吸溜一下通红鼻头,“眼见天黑,待会儿可没有回城的车。”
宁策望向一旁车轿,“不碍事,自有车马送我回去。信送到就成,风雪大,你老快回去吧。”
空车上路正好带几个人回城,白赚一笔,马夫乐滋滋地去了。
宁策挪转脚步,朝隔壁车轿打拱,“可是絮儿表妹?”
絮儿听见是他的声音,撩开车帘,现出一张红润的脸,“表哥,竟在这里碰见你!”
自然不能同她说是来见萧定川,宁策直起身子笑了下,“近来京中不大太平,来求平安。”
只见絮儿的笑颜后探出个怨气森然的冷脸,李辞耷下眼皮睨他,“皇上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何来的不太平?”
宁策唬得心间一跳,慌忙跪地,“草民妄言,请皇上恕罪。”
见他瘦高的身子跪在雪地里,衣裳被雪水泥水弄得狼狈不堪,说不出几多可怜。
絮儿回头白李辞一眼,“就知道用身份压人。”
李辞提唇讥讽,“就知道用苦肉计。”
当然是指宁策。
恨这天煞的宁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今日到嘉福寺,好似与絮儿真就心有灵犀一点通。显得他多余。
然而,他确实多余。
计划是絮儿做下的,故意放消息出去,将萧淑仪骗到铜钱巷后,让暗卫故意输给她,为的是顺藤摸瓜,跟着她找到萧定川的下落。
下晌絮儿一面吃着榛子,一面洋洋笑着,为自己的部署颇为满意。
却听李辞不咸不淡地道:“何必费力,萧定川在嘉福寺。”
絮儿气不打一处来,一路上都没和他说话。知道萧定川在嘉福寺也不告诉她,白白害她费力气周旋。
李辞也气,收到萧云画的信他自觉避嫌,一把火烧了。
本想在絮儿那头讨点夸赞,却听絮儿轻描淡写道:“她写就写么,从前我同表哥也写过不少,都不作数的。”
险些将他气得当场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