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皇上驾崩,礼部主要堂官并王室宗亲连夜进宫。见恒荣帝平躺在床,面颊、眼下、唇部都是乌黑。
乃下毒之兆。
吏部尚书黄仁熙,户部上书孙时谦,兵部尚书贺锦领头跪在前面。三人暗里对了下眼神,都不敢直言。
倒是跪在后面的兵部侍郎陆仲成敢于发话:
“诸位王爷,大人,皇上突发恶疾,实属惊诧。观之面容有异,似中毒之症。不妨请大理寺卿范大人来验一验,他精通刑名,必能查清真相。”
黄仁熙稍微偏过头,轻呵道:“陆大人,皇上驾崩已是事实,查与不查都不可能再活过来。眼下要紧的是拥立新君。”
户部尚书孙时谦素来与萧家走得近,也帮他们捞了不少银子。但见皇上的容貌过于诡异,一反常态地没帮腔。
黄仁熙为他明哲保身的做派颇为不满,“孙大人,你说句话啊。”
“啊?我?”孙时谦干咳两下,将嗓子压得低沉,“近日感染风寒,哑了。黄阁老身为内阁首辅,代大家表示吧。”
黄仁熙斜他一眼,一万个嫌弃。
“既如此,我便替百官说两句。皇上因素日服用红丸,导致龙体抱恙。如今驾鹤西去,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无不悲痛欲绝。”
说着抬眼看向床边的李辞与李赟,“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推举新君,乃朝廷头等大事。”
这时候,王樵站了出来,“黄大人所言正是,皇上今年元旦曾颁禅位诏书在此。请接旨。”
众人规规矩矩跪好,便听王樵朗声念起来:
“朕以宗人入继大统,获奉宗庙二十五年。然多病体乏,精力不济,既于明年归政,居太上皇。册立皇五子李辞继皇帝位,望其励精图治,守成先祖之业,奠盛世之基,以期中兴。明年元旦改元‘瑞昌’,举国同庆三日,大赦天下。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王樵将圣旨递送到李辞手边。李辞双手接过,王樵立马跪地,带头叩首,“参见皇上。”
陆仲成和范士则反应极快,连呼吾皇万岁行跪拜大礼。
从未听皇上写过储君诏书,其他内阁大员无动于衷。
稍作缄默,黄仁熙道,“此圣旨大有蹊跷,不足为信。”
王樵道:“圣旨乃御笔亲自题写,盖有大行皇帝宝印,何来蹊跷一说?”
李辞投去冷冷的目光,“大行皇帝刚刚殡天,有人便借故离间朝臣宗亲,其心可诛。来人,将黄仁熙拉下去关起来。”
“谁敢?”黄仁熙站起来,装模作样理了理衣襟,“齐王殿下,素闻您丹青了得,模仿他人笔迹更是信手拈来。”
说着环视一圈,“诸位,齐王造假圣旨并非难事。”
当然不难,他们自己都做了假!
李辞起身,一脚踹在他膝盖窝。黄仁熙一把骨头早是风烛残年,哪里经得住,一下子向前栽倒,磕掉了一颗牙。
瞬间满脸都是血,他怒指李辞,“大胆齐王!不但假传圣旨意图谋反,居然目无礼数,殴打朝臣,我要……”
话未说完,哪里窜出个女人,照着他的嘴啪啪就是两巴掌。
絮儿眼睛哭得通红,怒指黄仁熙道:“你算什么东西?自先帝驾崩,在灵前上蹿下跳,指指点点。真当朝廷是你黄家的?先是纵容儿子卖科考试题,如今又枉顾礼法,狂吠不止。黄大人是状元出身,圣人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那声音高亢也不算高亢,却自带威仪。
黄仁熙脸色骤然变红,恭敬作揖,“臣乃内阁首辅,出了如此大事自该领着众人办得稳妥。”
话刚落地,就传来絮儿的奚落,“你是皇上的内阁首辅么?你是萧家的狗!在先帝遗体前不跪不哀,忤逆狂悖。王爷踹你一脚怎么了,我们还要打你呢!”
听见说黄仁熙是狗,恒荣帝真觉贴切,忍不住嗤嗤笑了两下。
絮儿抬高声音遮掩,“既有圣旨在这,谁敢抗旨?”
众人抬头看去,这才发现是齐王妃。这种场合原本不该有女人出现。可见齐王妃恃宠而骄。他日齐王登基,皇后如此泼辣强悍,恐怕更加不好对付。
黄仁熙第一个不服,白絮儿陷害他二儿子的账还没算,又添新账。打定主意今天置齐王夫妇于死地,忙给旁边几位尚书使眼色。
然而,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萧将军的兵一日没接管皇宫,谁也不敢贸然出头替李赟争夺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