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伏到他身侧,“殿试主考还是你?”
李辞吹开盖在脸上的绢帕,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笑,“是我。眼见皇上身子康复,内阁提议殿试仍由天子监考。父皇没答应,说是忙于重做木鸟,没空。”
两人都猜测,皇上这样说是为立李辞为太子铺路。
一时想到萧定川,双双冷下笑容。絮儿道:“只怕你的前程好起来,萧家会有所行动。”
李辞呼吸放缓,声音也跟着模糊,“就怕他们不行动。擅离职守,视社稷安危于不顾,他们越嚣张越有理由查办。”
话说完,吐息愈发沉重均匀。两扇睫毛也似困倦,重重搭在眼皮。
絮儿撑着脑袋看他,往他耳边悄声道:“辞哥,往后的路越走越难,你千万得保重身子。”
过了会儿,李辞抿唇轻声笑了下,“嗯,知道。再怎么都不会亏待你。”
絮儿又气又羞,这人真是喜欢装睡。偏不让他睡,连番对他耳朵轰炸,叽里呱啦一通乱嚷。
那些娇气蛮横的声音好像穿透阵阵春风,落进宁策耳朵里去了。
孤灯在案,宁策猛一哆嗦,有点冷。原来是风吹开花窗。
他起身关窗,回身见月儿水鬼一般,阴恻恻地笑着立在身后。
“月儿怎么来了?”他语气淡漠,像是月儿不该来似的。
如今听闻他频频出入兵部侍郎府,月儿越看他越顺眼,巴不得立马定下三书六礼做成婚姻。
也不避忌男女大防,没事就来宁策的房间找他。
倒是宁策始终保持风度,见她来了,将她请到外间去坐,避免孤男寡女处在有床的空间。
刚给月儿倒好茶水,就去把门窗全部打开。
月儿只当他行事磊落,心内更添喜欢。说话的声音更加娇软,“策哥哥,二更末了,还不歇着呀?”
宁策忙端起茶水喝一口,觉得她的嗓音过于甜腻,有些齁。
放下茶盏便笑,“再有两个多月便是殿试,还有书要看。”
提起来,两人独处时说来说去都是科考,好像再没旁的话题可聊。月儿不免遐想,昔日宁策和姐姐独处时会聊什么?
如是故意用絮儿当话题,“听说如今姐姐在王府很是受宠呢。”
烛火倏地一跳,宁策心里的怒火也忽地蹿高。齐王极其敏感,且难取悦。絮儿到底如何俘虏他的心?靠天真的笑容,还是暖心的关怀,还是蛮横的嗔怪?
在寂寥沉闷的三月天,提起絮儿,他心内膨胀出磅礴遗憾。
将前些日子絮儿宽慰他的话,在心中翻来覆去地念。越念越想,越想越念。这种情形诗书里写过,叫相思。
宁策轻提眉眼,怨毒的眸光投向月儿,“听说是你派人给燕王府传消息,说我与絮儿关系暧昧。”
真没料到他能打听到。月儿一霎惶恐,淑女形象眼看就要崩塌。
然而她不害怕,横竖爹娘已经和宁策明确提过婚事,宁策没拒绝。
她今夜过来,就没想原封不动的回去。不信她娇美婀娜的身体,无法打动血气方刚的男人。
月儿轻轻咬住下唇,柳眉微蹙,眼含无辜,“策哥哥不要听旁人胡说,月儿才不是那样的人。”
她越是装模作样,宁策越觉烦躁,一并连身上的火气也大。起身踱步望天,“时候不早了,月儿先回去歇息吧。”
月儿款款起身,一步做三步走,“表哥,正是时候不早了,我才不要回去歇息呀。”
宁策感觉大脑里嗡的一声涌上热血,一张白皙的脸烧得通红,怒目瞪向月儿,“你往我茶水加了什么?”
“一点香料,”月儿端起烛台吹灭,屋里骤然被黑夜吞没,极具诱惑。
借着月光,她贴近宁策,“策哥哥,书读得乏了,早些将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