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苏还没想好郑杏荣的去留问题,郑杏荣那边却提出了辞职。她说自己没脸再干下去了,附近的工友都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总有一天会传回老家去,她倒不是怕别人嚼舌根,是怕传到她儿子耳朵里,连儿子也一起看不起自己。
江落苏没有挽留她,让会计帮她结清了工资。她送郑杏荣到门口,从对方脸上看出了留恋和不舍,“小江老板,你是个好人,你把我们工人当人看,要不是我自己干了丑事,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厂的。”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江落苏在临别前警醒她,“你跟了我快一年了,我叫你一声大姐,你就听妹妹我一句劝,真要是孤单了,就好好找个人过日子,别糟蹋了自己。”
郑杏荣瞬间红了眼眶,她从江落苏的这些话里听到的都是疼惜,她点点头,说自己一定不会再干蠢事,请江落苏放心,这才转身离去。
江落苏没有太多的空闲情绪留给郑杏荣,回到办公室又是处理不完的工作。会计把上个月的工资表和各项成本合计发给她审核,她打开表格,被上月领取的磨砂材料数额震惊。按照上个月的产量配比,磨料领取几乎超额了一半,她叫来会计询问情况,会计早就心有怨气,“那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工人说磨料没了我就给他们发,我每天又要做账又要管仓库的,哪顾得了那么多?”
江落苏听出来了,这是在跟她抱怨工作量。她反思了一下,虽说她这小厂仓库的事项不多,可还是得专人专用,免得员工抱着情绪干活,影响工作质量。不过她嘴上当然不能让步,“当初招你进来的时候我就把情况跟你说明白的,这个岗位不光要管理账目,还需兼一些仓库的工作,是你说自己能胜任,只要我每个月再给你加五百块钱,好,钱我给你加了,你事儿得给我办好吧,怎么我今天一问,你张口闭口全是不知道呢?你都不知道我去问谁,控制成本是你的职责范围之内,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招你进来当摆设的吗?”
会计来了有一段时间,知道江落苏不发脾气的时候什么话都好商量,一旦火气上来了,谁都不敢惹。她跟江落苏差不多年纪,被同龄人指着鼻子教训,心里当然不服,可不服又能怎么样,谁让她是老板,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她事情没办好,自觉理亏,也只能低着头认骂。
江落苏骂完人就去了车间,她倒要看看磨砂组的材料是怎么用的,能消耗这么快。车间的角落位置放着一个白色大麻袋,里面堆的全是废弃的工业垃圾,用完的磨料也堆放在一起。江落苏在工人们一双双好奇的目光下,蹲在地上刨起了垃圾堆,很快,双手被灰尘染成黑色,好在终于在底部找到了一条磨光砂带,拿出来一看,上面的颗粒度依旧饱满,剩余的磨料起码还够生产两台洗碗机,竟然就这么被丢弃了?
江落苏怕这是个偶然,不死心继续深挖,可每每挖出来的磨料都是如此,她后背发凉,原本以为堆在这里的是垃圾,却没想到全都是钞票。只因磨料都由厂里提供,这帮人用起来便挥霍无度,倘若真用到产品上也就算了,这样当垃圾来扔,她实在心疼。
这件事必须得想办法杜绝!
江落苏去电向沈沧行请教,盛洋关于磨料发放是怎么规定制度的?她说出自己目前的困境,沈沧行像是早有预料,“我早就建议过你磨料采用收费制,你当时说开不了那个口,我就知道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江落苏说:“害,我这不是被情面给拖累了吗?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听你的。可现在突然跟他们说磨料要收费了,工人肯定闹起来,到时候再集体罢工,你们的货我怎么按时交?”
沈沧行好端端被威胁,还得心猿意马地提出解决方案,“还有个办法,我建议你回去好好统算一下每个产品的磨料消耗量,折算成工价补给工人,然后再实行磨料自费制,这样你对工人算是有交代,但是也能控制磨料的浪费问题,毕竟一旦钱花的是自己的,他们一定比谁都抠搜,至少我公司实践下来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