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一个在宫里当值,一个则还在国子监中。
“母亲。”
明元渡也很久没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这阵子,无论他什么时候过来请安,母亲都不肯见他。
不是说还在睡,就是说还在礼佛。
明元渡心中也明白,母亲这是还在埋怨他。
此时进去之后,明元渡自是先与高坐在罗汉床上,拿着佛珠慢慢盘着,合着眼睛的福华长公主先问了好。
周昭如等人也连忙跟着与福华长公主问了好。
“都起来吧。”
福华长公主睁眼看着这一大家子,慢慢发了话。
说话间,她看了一眼底下,没瞧见明瑶的身影。
周昭如瞧见她的目光,知道她这是在看谁,便小声说了一句:“她这几日病了,媳妇怕她把病气过给您,便没让她过来。”
福华长公主不置可否。
她自然不会信周昭如的这番话,但也懒得说什么。
说到底,她心中对明瑶也有怨。
以前种种,暂且不论。
当初纵容老大和老大媳妇留下那个孩子,由着他们把她当做嬿嬿,以此来宽慰自己的心,她虽不满,却也没阻止。
可本以为十年的养育,能让她感恩戴德。
没想到却是养出了一头豺狼虎豹,偏偏老大还想把豺狼做饵,护侯府太平长安。
可先不说这个饵有没有用,只说他们如今这样的态度……
又想让人日后替家里做事,却又没办法再把人真的当做家人,这样牵着绊着,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什么事。
福华长公主心中忧愁比往日更甚。
嬿嬿马上也是皇室中人,她如今不仅要替侯府打算,也得替她打算。
福华长公主心中已有成算,却暂时按而不表。
“先坐下吧。”明元渡等人答应着,这才一一按着身份坐下。
下人又上了茶。
福华长公主让翠微领着其余婢女先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成姑姑在身边继续伺候,然后便与众人发了话:“我今日喊你们过来,是有桩事要与你们说。”
众人自是安静聆听,就连最为年幼的明景宵,这会也被玉姨娘按着,安安静静听着。
“陛下给嬿嬿与长安王赐了婚,估计这两日,赐婚的圣旨就要下来了。”
她这话一出,原本安静的室内,先是一静。
紧接着哗然四起。
别说明元渡等人了,就连一向对家中事务漠不关心的姚千云,此时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过很快,她就又垂下了眼睛,事不关己地继续转起了手中的佛珠。
倒是叶昔先蹙眉问了一句:“是宫里下来的旨意吗?”
福华长公主知道她的意思,她神情柔和了一些,说:“是嬿嬿的意思。”
“嬿嬿自己也是喜欢的。”
她这么说,刚才还惊疑不定的一群人,自然又变了一番神情,叶昔放了心,没再说话,只跟自己的丈夫坐在一起,明笙和明景怀姐弟俩则高兴地彼此对视着。
明容皱了皱眉,又撇了撇嘴。
虽然没有明笙他们那般高兴,却也不像从前那般一味地只知道嫉妒了。
至于明元渡和周昭如夫妻俩,此时竟是都惊得有些说不出话了。
他们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倒是明元安一脸激动地说道:“那我岂不是要有一个当王爷的侄女婿了?”
他可高兴了。
觉得这身份实在有面!
日后走到哪,岂不是谁都得礼让他三分?
明元渡听到自己三弟的声音,这才回过神。
他面上还有怔忡,显然还有些不敢相信,明元渡惊疑不定地看着上头的老人,眸光闪烁,声音也不知何时变得沙哑了:“母亲,这……这是真的吗?”
福华长公主不答反问:“你说呢?”
她语气淡淡。
其实明元渡也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完全就是白问。
母亲岂会拿这样的事来开玩笑?
他未再说话,心中一时却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情绪,高兴、激动自然有。
他马上就有一个王爷女婿,他岂会不高兴?
那可是长安王!
天子胞弟、大乾战神,不知多少人敬仰。
他也曾想过与长安王扯上关系,可他从没想过,这事竟然真的实现了,他甚至还成为了他的女婿。
亲女婿。
长安王的身份可比四皇子的身份牢靠多了,也有地位多了。
太过震惊,以至于明元渡此时倒有些说不出话了,他呆坐在位置上,眸光怔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昭如倒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在得知嬿嬿要嫁给长安王的时候,周昭如先是皱眉,觉得两人年岁差得有些大了,但一想那可是长安王,权倾朝野的长安王!
她不禁又觉得这桩亲事变得不错起来。
听说那长安王的后院十分干净,而且嬿嬿不也喜欢长安王?那就是天造地设!
想到长安王的地位,周昭如也变得激动起来,只觉得这阵时日的阴霾,都一扫而尽!
她都已经能想象,等嬿嬿嫁给长安王之后,那些人该怎么尊敬她了。
这阵子,不少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就连她那个嫂嫂,也时常对她阴阳怪气,专说些刺人心坎的话。
周昭如早就压着一肚子的邪火了。
只是之前没办法发,如今……她倒要看看,日后谁还敢这样对她!
周昭如眉梢上扬、满心欢喜,都开始忍不住畅想之后的美好生活了。
可还未等她畅想完毕,先前一直没说话的福华长公主,再次开口了:“嬿嬿嫁给王爷是好事,也是喜事,但我今日与你们说这个,却是还有一事要与你们交待。”
众人见她要发话,自然又立刻停下了声音。
就连周昭如也变得端正起来,认真聆听起上座老人的话。
“嬿嬿六岁离家,这十年,受尽苦楚,回来之后也不得安生……”她每说一句,底下众人的脸色便变幻几分。
尤其是明元渡和周昭如两个人。
刚刚还一个怔怔、一个激动,此时倒是都埋下了头,变得羞愧起来。
福华长公主未去理会他们此刻是何心情,只继续说:“嬿嬿如今所拥有的这些,都不是我们给的,我们也没对她付出过什么,所以日后她的荣耀也与我们无关,我不希望府中中人,谁拿着她的名号去胡作非为。”
“听明白了吗?”
“母亲!”
周昭如率先睁大眼睛,她抬起头,皱着眉问福华长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