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锦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最先发现明锦的就是福华长公主。
她原本脸色难看地看着底下,对明景让的失望,以及对周昭如维护产生的不平,让她正想张口说些什么。
忽然瞧见一个紫衣少女从外面进来。
因为逆光的缘故,又无人通传,她乍然一看,还以为自己瞧错了。
直到明锦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外面的光已无法笼罩在她身上,她开始变得清晰可见起来,福华长公主睁大了眼睛,当即坐不稳了:“嬿嬿?你怎么来了?”
她边说,边失态般站了起来。
其余人听到这话,纷纷往外看去,在看到明锦进来的时候,他们也变得脸色各异起来。
别说明元渡一家人了。
就连向来不管他人事宜的姚千云,此刻看着进来的明锦,脸上也难得闪过一些别样的情绪,转动佛珠的手也跟着停顿了一瞬。
在这些人中,明景让的反应是最大的。
几乎是在听到祖母那一声的时候,原本一直低着头,跟具腐尸一般灰白着脸的明景让,就猛地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进来的明锦。
不同于面对其余人时,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在看到明锦过来的那一刻,明景让居然产生了剧烈的情绪。
羞耻、害怕、不愿、后悔……
种种情绪出现在明景让的心中,这让明景让实在无法再维持先前的冷静。
他想藏起来。
不想让她看到。
恨不得直接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进去。
但又不由自主地朝她看去。
先前平静的心情已再难平复,他跪在地上、仰着头,怔怔地看着明锦一步步朝他走来。
心中似乎产生了极为剧烈的情绪。
明景让在这一刻,忍不住想,如果、如果问话的那个人是她,他是否真能继续坚定地欺瞒。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理。
他想让她问,想大声跟她说没有,不、这不是他做的,他没有那么讨厌她!
他也是期待过她回来的。
在那十年,在知道那封信的存在,知道她还活着之后……
他是真的期待过,她的回来。
可明锦没有询问。
她没有停步,甚至没有把视线投落到他的身上。
无视了与她至亲的一家三口,无视了明元渡和周昭如,她就像云端上的花、像捉摸不到的风,神色平静、又面无表情地与他们擦肩而过,然后一点点朝上座的祖母走去。
明景让的心忽然就空了。
眼睁睁看着明锦离他而去,他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明元渡看着明锦的身影皱眉,但此时此刻,他也说不了什么。
周昭如……
她有些难堪。
她不知道明锦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又看到了多少,是否只看到了她对小让的维护?
母女走到这一步,还未和好,又添别的事。
周昭如心里也有些忧虑和慌张,这让她在此时,同样说不出什么。
“你怎么来了?”
福华长公主看明锦过来,不顾身份,匆匆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不确定明锦都知道了多少,福华长公主心中委实不安,孙女向来聪慧,只有她不想知道,没有她想知道而不得而知的事。
怕就怕,她全都知道了。
但这事原本……就瞒不住。
福华长公主唉声叹气,只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像来得格外早,要不然,她的头疼病怎么又开始犯了?
“嬿嬿。”
最后福华长公主还是决定没再隐瞒,她用力握着明锦的手,忍着头疼,向她承诺:“你放心,这事祖母会替你做主的,无论是谁,祖母都不会轻饶了他!”
她说话时,脸上狠厉毕现。
这样的神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脸上了,也让屋中一干人等心下一紧。
尤其是周昭如。
她心有余悸地死死攥着明景让的胳膊,真怕他要受处置。
但明锦只是笑着。
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扶着祖母回到罗汉床上。
等扶人坐下。
明锦又暗自给福华长公主把了下脉。
久病成医。
又怕被人陷害。
她前世对此道也学过一些,不算精通,但也算会一些。
探测祖母的脉象还算好,明锦稍稍安心了一些,她并未去理会身后或跪或站的那一家三口,只柔声与眼前的老人说道:“祖母,我想搬去郡主府住。”
满屋哗然。
福华长公主也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