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娴妃安心地舒了口气,顾长玄又笑着说:“有桩事,母妃知道后肯定会很高兴。”
娴妃还是头一回听自己的儿子这样说话,她不免有些惊讶:“什么事?”
“父皇让舅舅进内阁了。”顾长玄看着娴妃笑着说道。
娴妃果然如顾长玄所说那般,惊喜万分。
“当真!”
顾长玄笑:“父皇金口玉言,自是真的,想必这会圣旨已经送到内阁去了。”
“好好好!”
娴妃激动地难掩笑容,眼睛也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她看着顾长玄说:“看来你父皇是有意要中用你了。”
顾长玄闻言,却不似娴妃这般高兴,相反,他脸上原本的笑意也全部收敛了起来。
娴妃瞧见之后,神色微动。
“怎么了?”她放轻声音之后问顾长玄。
顾长玄把先前贞光帝与他说的那番话,和娴妃说了。
娴妃听完之后,迟迟未言,最后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顾长泽毕竟是先皇后所生,除非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不然他的地位的确无法动摇。”
娴妃也只是这样说了一句。
说完见顾长玄不语,娴妃又安慰道:“我儿不必担心,事在人为,你父皇身体如今还好,这天下还不会这么快换主子,我们还有时间。”
“想成事就需要按捺得住性子,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娴妃又嘱咐了一句。
顾长玄忙道:“谨遵母妃教诲。”
娴妃对自己这个儿子从来没有不放心的,此时便也没再多提此事。
顾长玄也没多提这事,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有件事,想跟母妃商量。”
娴妃:“什么?”
顾长玄把先前在路上收到的字条递给了娴妃。
“什么东西?”
娴妃好奇接过,见上面是四句似是而非的话,什么桃花什么凤凰的,娴妃蹙眉抬头:“这是什么?”
顾长玄看着娴妃说:“云上真人托他的徒弟给儿子的,他说儿子要娶的那个女子,身上带着凤命。”
娴妃原本只是蹙眉未语,似是在想这四句诗的意思。
待听到后面,她脸色忽然一变。
娴妃先往外面看,见宫人们都远远站着,听不到里面的话,娴妃这才压着声音问顾长玄:“他可有说谁?”
顾长玄回:“他说是与我有婚约之人。”
“明瑶?”
娴妃下意识先喊了这个名字,但想到什么,她忽然又蹙了眉:“可我听说真正的明瑶也已经回来了。”
“这云上既然给了提示,又为何不提示清楚?”娴妃有些烦闷。
“母妃信这老道的话?”顾长玄笑问。
娴妃原本烦乱的心思被顾长玄这么一问,倒是也变得清醒了许多。
她看着顾长玄:“玄儿不信?”
“儿子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话,而且母妃是否忘了——”
娴妃蹙眉:“什么?”
顾长玄看着她说:“儿子从来就没选择。”
娴妃听到这话,神色又是一变。
她刚要说话,耳边忽然又再次传来了顾长玄的声音:“昨日福华长公主回来了,儿子听说她一回来就发作了那位侯夫人。”
娴妃不知他为何忽然换了话题,虽然惊讶,却还是问道:“这是为何?”
娴妃即便手眼通天。
但毕竟是在宫里,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外面的事。
顾长玄答:“那位侯夫人似乎不满那位真明瑶的态度,与她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被福华长公主知道之后便把她训斥了一番。”
“听说就连这个月那位真明瑶的生辰礼,福华长公主都不准她办了,而是交给了府里的二夫人和三夫人。”
娴妃听得直蹙眉。
但也终于明白过来顾长玄的意思了:“看来这位回来的六姑娘十分得长公主的欢心。”
“所以你想娶那个假的?”她说着,抬眼看向顾长玄。
顾长玄颔首:“现在这种时候,大哥和三哥斗得刚刚好,要是儿子这时候娶了那位真明瑶,难保不被他们猜忌,这时候插一脚进去,倒是让他们要把矛头对准儿子了。”
娴妃想了想,倒也的确是如此。
“但这事毕竟是委屈了你。”以前没有真明瑶也就算了,现在有个真的在前,那假的难免就有些不够看了。
玄儿若娶了她,日后难保不会被人议论。
娴妃心里有些不舒服。
顾长玄倒是笑着安慰起她:“母妃不必烦心,不过是个女人,娶谁都一样,母妃若是不喜,回头请父皇降旨封她为侧妃便是。”
一个侧妃,倒是不错。
玄儿既有了名声,又不用被太子和三皇子针对。
娴妃觉得这法子不错,便点头道:“我回头便与你父皇提一声。”
她说完,见顾长玄还摩挲着那张字条,不免有些不解:“你既然不信云上的话,为何还要拿着这纸?”
顾长玄笑道:“我信不信不重要,有人信就够了。”
“母妃忘了,这位云上真人如今可是父皇的座上宾,这张字条如今引起不了什么,以后就说不定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娴妃本就不是蠢笨的女子,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这番话的意思了。
“还是我的玄儿有远见。”
她看着顾长玄不无感慨,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欣慰。
女儿虽然莽撞不听话,但她的儿子却十分聪慧有本事,什么太子、三皇子,他们根本比不过她的玄儿!
总有一日,她的玄儿能坐到那个位置上,到时候,这天下便是她玄儿的!
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一日的到来,娴妃素来沉稳柔和的脸上也变得激动起来。
但也不过片刻,娴妃便先行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你既然要给明瑶侧妃,那正妃的位置——”娴妃问顾长玄。
顾长玄心下一动,说:“正妃的位置先不急。”
娴妃未多想。
她还是希望玄儿能娶一个真正对他有助力的女子,但这种时候,也不合适。
只是余光瞥见顾长玄有些失神的样子,娴妃不由奇道:“玄儿,你怎么了?”
顾长玄回神笑道:“没什么。”
他自然不会与母妃说他在想什么。
说来好笑,他这样一个不信神神道道的人,竟觉得那梦中人竟真实地存在着。
想到这一年来,他一次次的从梦中惊醒。
而那些梦毫无例外,都是在战场,他被鞑靼人所困,生死关头之际,总有一个女子朝他不顾一切地跑来,替他挡箭。
他看不清那个女子的模样,却能清晰地记得自己在梦中的感受。
那种震惊、无措,是他此生从未感受过的。
他也从未感受过这样炙热纯粹盛大的爱意,他……想找到她。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女子。
那他的正妃之位,只会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