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女孩把家传武功学了个七七八八,便跑到大街小巷之中学人做侠客,拿着把木头雕的长剑,便把同辈的小伙伴都揍服了,好不威风。
于是,长街之上,少女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少年,少年面前摆着十几幅字画,字很好看,自己写的字和其比起来真像是蚂蚁在爬。
少年人也很好看,就是眼神里面没有光,像是被浇灭的火堆,还剩下几点火星,仿佛随时都要彻底熄灭,又像是被人丢弃了的小狗,眼神可怜的看着每一个路人,希望有人能把他领走。
看的少女一阵心疼,于是少女就记住了这个少年,每次出来都会来少年的书摊看一眼,少年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
少女开始跟着少年,就像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原来少年是青霄书院的学子,然后少女就发现少年真的很聪明,琴棋书画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在课堂上夫子的提问少年都能回答上来,那些拿到街上贩卖的字画也都是少年自己的作品,然后少女也发现了,少年经常被人欺负。
有同窗,有书童,少女心想,这少年真没有用,明明学了这么多东西,却连最简单的打架都不会,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一开始少女并没有出手相助,她算看出来了,每次少年都是蜷缩着身子,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这种人帮了这次,下次还是会被人欺负。
后来为什么少女又出手了呢,那天是一个秋雨绵绵的日子,云城的秋天就是这样,绵绵细雨下的人心情烦躁,就是没有下雨,也是阴云不散。
少女像往常一样去看那个有意思的少年,发现他又被人按在地上揍,就连字画都被人撕碎丢在了地上。
少女鬼使神差的出手了,少女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手,也许是鬼天气让人烦躁,也许是少女葵水来了心情不好,也或许是再也看不惯少年被人欺负了,大不了本女侠罩他一辈子。
“竟然敢在本姑娘面前恃强凌弱,以多欺少,还不快快住手。”
“封家,很厉害吗?这闲事本姑娘还管定了,快滚。”
少女打跑了所谓的公子恶仆,转过头,看向了少年,第一次和少年说了话。
“你没事吧,你一个男人他们打你,你还手啊,哪怕打不过也要反抗,不然他们还会欺负你的。”
然后少女就发现那个眼神快要熄灭的少年眼神活了过来,就像是浇灭了火堆中的火星被风一吹又燃了起来,比原本还要旺盛,又像是小狗找到了新主人,眼神重新变的灵动起来,少女骄傲的想,看看,本姑娘看上的男人绝不是什么无用的书生,他现在要乘风而起了。
事实证明少女的眼光确实毒辣,少年就像是洗去尘埃的明珠变得绚烂夺目,云城文坛都知道云城出了个才华横溢的少年,而在少年身边跟着个爱用木剑打人的少女。
第二年二月少年拿下乡试第一,得中解元,随后六月少年拿下会试第一,中会元,十二月少年金榜题名当朝榜眼。
少女却只能在云城给少年祈祷,希望少年能得个好成绩,也拜托了自己的父亲去京城的时候帮忙留意一下,少女情怀总是诗,但是父亲却带回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少年考了一个好成绩,却在京城娶妻了,少年毁掉了自己的承诺,没有回来提亲,娶了别人,少女哭了一夜,父亲要给少女说亲事,却被少女拒绝了,她要去京城问一问那个少年,亲口问问他为什么。
父亲却在说读书人都是这样,虚假虚伪,假仁假义,翻脸无情,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自己就是被他骗了。
但是少女是个倔性子,父亲拗不过,说只要少女能打赢他,就准许少女去京城。
少女日夜练剑,武功突飞猛进,终于在一年半之后打赢了自己的父亲,仗剑骑马去了京城。
原来少年没有娶妻,原来少年每个月都会给自己写信,但是自己一封都没有收到,原来父亲骗了自己。
又是一年半时间过去,父亲又一次骗了自己,而那个当初的少年没有自毁承诺,但是却自毁了前程,这怎么可以,这绝不可以!
少女就要翻身下船,却被父亲一把拉住。
“云儿,他绝对不是你的良配,你……”
苍啷一声,少女长剑出鞘,阮镜不可思议的看着阮云。
“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冲自己的父亲拔剑?”阮镜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
阮云却是后退两步,轻轻一笑,语气有点沙哑的开口说道:“父亲养育女儿十七载,女儿又岂敢对父亲挥剑。”
长剑举起放在了脖子之上,语气决然的开口说道:“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吗?只要我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来提亲了?”
长剑轻轻滑动,一丝鲜红透体而出。
“好好好,女大不中留,你去京城吧,我答应你和诸葛青云的婚事还不行吗,快把剑拿下来。”阮镜慌忙的说道。
长剑归鞘,少女翻身下了大船,从大内侍卫手中拿过令牌,纵身向着京城方向奔去,几个起落间便已经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阮镜无奈,也只能向着船舱走去,却听到那大内侍卫又高声喝道:“这位想必就是阮镜阮先生对吧。”
阮镜冷哼一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那大内侍卫见此继续说道:“皇上也有一句话让我带给阁下。”
说着也不等阮镜回话,就大声喝道:“你这乡野匹夫,假仁假义之辈,还要束缚朕的贤臣到什么时候,快点滚来京城把你女儿的婚事抓紧办了,难道还要朕派人去东北把你绑回来不成。”
说完也没理会脸色变得铁青的阮镜,打马就往回走,还不忘丢下几两碎银给刚刚被马匹踢翻的货郎。
血刀客顺利处刑,没有出什么大问题,镇狱司众人也松了口气,此时该巡城的巡城,该回镇狱司的回镇狱司,但是众人还是难掩激动神色,时隔三百年,镇狱司终于又一次对江湖上宗师进行定罪。
韩微微带着面具领着镇狱司的人往西城走,人数不多,也就十几人,个个身穿黑色镇狱司官服,披着镇狱司披风,内功激荡之下,披风高高扬起,占据好大一片街道,好不威风,惹的好多人观看,像在看一群极力卖弄的孔雀。
韩微微的披风倒是没那么张扬,老老实实的披在身上,领头走在前面,更显其气质非凡。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钻出一个光头,身披袈裟,头戴毗卢帽,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老衲护国寺主持圆慧,听闻镇狱司要重立规矩,特慕名而来,愿意加入镇狱司,为江湖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