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头砸吧砸吧嘴。
没接话。
从沈昊这话里，他就知道，沈昊是队长那一边的。
队长也是这样，返销粮能不买就不买，实在有的家庭扛不住了，他自己拿钱，也会让人活下来。
可这样子，不是个事儿。
总不能村子一有事，就都让队长扛吧？
说不过去。
顿了一会儿，老魏头说道：“能买还是买点吧，咱们村，也不是够不上条件，建村（队长）这些年，老是在掏自己的家底，估摸着，都快掏空了。这些年还好，前些年。”说到这儿，他又顿了一下：“总之，多屯点粮食，也不碍事。”
老魏头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不怎么说话。
特别是彭跃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想说，其他地方的人也吃不上粮食，可话到嘴边，怎么样都说不出来。
他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父亲送他下来的前跟他说的一句话“人，得先有立场，才能好好地做人。”
立场是什么？
他原本以为，是Gc，是国家，可现在，他忽然间发现，立场这东西，大，可以大到一个国家，一个星球，一个宇宙，小也可以小到一个城，一个村，乃至一个人。
他的立场是什么？
在这一瞬间，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涌上心头。
沈昊没那么纠结，他乐呵呵地说道：“能买，咱铁定要买，便宜谁，也不能便宜隔壁那群人吧，好家伙，去年，那大肥猪吃的，满嘴流油。”说到这儿，他就算是为这次的行动立下了一个基调：“不过，怎么买，有没有必要买，还是先看看吧。咱们知道得不多，要是买了别人的救命粮，这粮食，就算是吃着了，也带着血味，不合适。”
老魏头看了他一眼。
“吧嗒”了一口，又乐了一声：“咱们村，也算是出个能人了。”
彭跃华在一旁一边听，一边点头，听着听着，忽然间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话说的，怎么跟没说似的。
“嘿。”
“那可不，这可是我妹夫，可能呢……”秦爱国这大傻子压根就听不懂。
运了一天粮，话也说不了多长时间。就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雪落在火上，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时不时地冒出一股白烟。
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一盏灯挂在车轱辘旁，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沈昊把用火烤过的大衣扯过来，裹在身上，用一根绳子紧紧地勒住腰间，帽子扣好，只露出一双眼睛。
彭跃华是第一次出来，也是有样学样。这里，可没人说什么给新人上一课，能教多少是多少。这冬天的寒冷，可不是开玩笑的。
四九城附近的雪其实也还好，下得没那么狂野，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温柔的。
如果是在后世，沈昊估摸着自己会美滋滋地看着雪缓缓落下，感受一番“围炉夜话”的氛围，最好再弄个小炉子，看着雪景，小酒喝着，弄点烧烤。那滋味。
沈昊想到这儿，不由得砸吧砸吧嘴，把飞出去的思想拉回来。
不合适不合适，再琢磨下去，估摸着又该饿了。
缩了缩身子，尽可能地把自己裹进大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