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鳞竭力压抑着自喉腔的颤音,“你们……别太过分。”
“我们过分?究竟是谁过分啊,老三他们的脊骨都被打断了,你小子打不过就下黑手?”
对于藏玉鳞的示弱,赤蛇气恼非常,“你以为凭着这张脸荡川流就会护着你吗,垃圾再漂亮也是垃圾,一天天不要脸地跟在人家身后,你看他正眼瞧过你吗?”
赤色蛇首不善地打量着藏玉鳞,语气一转,狞笑道:“不过你这脸……确实能卖个好价钱,若是你肯来求我,这事也不是不能再谈。”
“滚。”
伴随这声而来的是荡川流腰间长锏出鞘的声音。
赤蛇被吓得一激灵,以为荡川流要出手,连忙向后退去。
“你今天是要保下他?”赤蛇不甘地盯着荡川流身后的藏玉鳞,咬牙切齿道:“老子今天给你个面子不动他,藏玉鳞,你以后一个人走的时候小心点!”
说罢便带着一大帮小弟,气势汹汹地逃之夭夭。
因为赤蛇很清楚,荡川流不是喜欢废话的机,如果他现在不跑下一秒等待他的就是那把重锏了。
藏玉鳞落寞地低下头,却听得照在面前的阴影开口,“我看到了。”
“那天。”
藏玉鳞瞬间抬起头雕,对上荡川流毫无波澜的眼,光学镜中的楔轮转速加快,结巴道:“你,你都看到了……”
除了藏玉鳞,还有不少族人也遭了这帮流氓蛇的毒手,不过他们都敢怒不敢言,藏玉鳞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报复了回去,他确实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不过结果非常解气。
“你不怪我……那样对付他们?”藏玉鳞修饰着声音,以压平激动不带特殊情感的表情,小心地望着荡川流。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阴险的人,然后疏远我?”
“不会。”回应他的是荡川流轻如羽絮的声音。
那天他碰巧路过,目睹了那一切,事情解决以后,躲在礁石后面的藏玉鳞露出了不同于往日社交会有的真心实意的笑容。
所以荡川流的印象很深刻。
“你说话了。”藏玉鳞的眸光一闪,嘴角扬起清浅笑容。“你还是头一次说了这么多字。”
这笑容给冠军的感觉很像他曾经上岸后看到的夕阳轻洒的黄金海岸,荡川流环抱着手臂,光学镜在海蛇面甲上停留了几秒后,继续向前走去。
他会说话这件事有那么奇怪吗?
荡川流本人对此没有丝毫清晰的自我认知。
面对旁人,无意义的话荡川流都是不理的,每次藏玉鳞去找他的时候只能自说自话,荡川流偶尔会点点头,表示赞同。
时间久了,藏玉鳞也琢磨出了一些荡川流的微表情,虽然不明显,但总算能解读他部分的情绪了,有时候他甚至可以帮忙翻译荡川流的意思,帮了族内长老们不少忙。
荡川流对此并不排斥,反而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
独自一人时,荡川流对着墙壁偶尔会思念起藏玉鳞带有目的的接近与交谈,他身上的气味与交缠的尾巴。
他偶尔会看见藏玉鳞银白鳞片上的陌生擦痕,私下咒骂某些难缠家伙时的不屑的嘶嘶声,浓烈酒气中微醺凄楚的目光,昏暗角落中搅着温吞海水的断断续续的,温柔而寂寥的歌谣。
他能看清钢铁鳞片下的新生绿色,享用那些直白又真实的私密。
但当靠近藏玉鳞时,他又总是避开那双光镜。
荡川流自是知晓藏玉鳞挟弱以诱人的卑鄙,惑人以自保的目的,知晓他玩弄他人感情而得以尽兴机生的乐趣。
藏玉鳞故意让荡川流看见他的瑰丽机体下的羸弱无力,故意让他看见他温和柔软下翻云覆雨的诡计和狠戾,故意让他看见他全部的真实与虚假。
可当荡川流亲自掀开海蛇用于自保的层层面具后,偏偏能窥得那点点自嘲后的真心。
假面下的轮廓柔和似水,藏玉鳞诡狡的面目让他兴奋又心悸,荡川流发觉自己已经无法置之事外,他无法目睹了藏玉鳞的潮湿以后还仅仅处于旁观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