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笑着问出这句话的。
但不知为何,拂鸢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厌弃嘲弄。
他这句话明明是在问她,可怎么,好像他自己就很讨厌自己似的。
好在,没等拂鸢继续挣扎,男人便已经放开了她。
他又重新坐了回去,缓缓开口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拂鸢一怔。
她仰头看了看天,不知何时飘了一片黑云过来,把月亮完全遮住了,周围不时阴风阵阵,像是鬼怪的呼啸声。
不愧是鬼节,连天象都这么应景。
这个人的生辰居然在鬼节?
拂鸢又想到了一些小细节,好似去年这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叫自己去邀月阁赴约来着?
自打认识他以来,拂鸢就觉得自己一直在倒霉,她讨厌麻烦,却总是和一些麻烦沾上边。
她救了他,他给了酬金,钱货两讫就应该互不相干了嘛,可他怎么跟个瘟神一样,总是出现在自己身边。
仔细回顾这两年,拂鸢因为他被刺杀过,被绑架过,更多的是被谣言议论,简直叫她烦不胜烦。
可这人怎么跟不会看脸色似的,无论她怎么嫌弃恶语都赶不走,好似有什么受虐的倾向一般。
她实在搞不懂这个奇怪的人类究竟想做什么。
“我出世于鬼节子时,生下来就不会哭,只会木讷地盯着所有看向我的人,于是他们断定我乃不祥之子,日后必成祸害。”
北堂献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拂鸢看了看他,犹豫了片刻,然后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坐下。
见状,北堂献勾了勾唇,说道:“你看到我心口上的字了吧。”
当初他以为拂鸢已经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却不料她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因此直到再次见面才知道他是谁。
或许整个北嬴都知道,七皇子北堂献因生母卑贱,且命中带煞,恐日后祸患,因此生下来还未满月,身上就被烙了一个“奴”字。
他的母亲是卑贱的女奴,即便他有皇族血脉,也只能是北堂家的奴仆。
最重要的一点,身上带有烙印的皇室子弟,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烙印倒是有去除的可能,难的是那烙印的刑具当初还沾了特制的红墨,印在人的肌肤上,那便终身都洗不掉了。
当年在山洞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男人心口上那个狰狞凸起的伤疤和鲜红的“奴”字着实醒目,拂鸢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好奇心会害死自己,这是凌然教她的。
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是她的波澜不惊和淡定自若才平息了北堂献那一瞬间的杀心。
这个烙印是他一生的耻辱,亦是鞭策提醒自己要时刻谨记北堂皇室给予他的一切。
来日,他定会百倍千倍地奉还。
“这个字跟了我二十多年,我的母亲看过,宫人看过,皇兄们也看过。”
母亲嫌他晦气,无能,看他的眼神永远带着厌恶,恨不能将他掐死塞回肚子里重造。
宫女嘲弄他,虐待他,不满自己为何要伺候一个贱奴之子。
皇子们就更是嚣张了,打他,辱他,众目睽睽之下,命太监扒下他的衣服任人践踏,一个奴字,足以让他成为所有人肆意凌辱泄愤的对象。
起先他求饶过,忍让过,可那些人不但没有一丝怜悯,反而越发过分,连他失宠的母亲也被针对欺负。
所以他杀了那些以下犯上欺主的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