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宋将军府的路,没有人会比姜淮更熟悉。
去年这个时候,她正策马奔驰在京都街头。泥土溅湿了她的衣袍,她却毫不在意,继续快马向前,只为能在那个人生辰之前,把她亲手做的无锡大阿福,交到他手中。
初入宫的那些时日,她不止一次想要回到这里,回到那个人的身边。现如今,她身旁站着的,竟是她去年绞尽脑汁想暗杀的大梁皇帝,李庭言。当真是物是人非。
樊品楼与宋将军府,不过一街之隔,没多久便走到了。
时安那时正在门外,见到姜淮,自是无比惊讶,低声惊呼道:“淮姐姐!”
又见她身边站着的男子,自知失言,立刻跪下行大礼道:“草民叩见皇帝陛下,舒妃娘娘。”
李庭言倒是随和,抬手说道:“免礼。朕与舒妃今日微服出宫,路过贵府便想进来与宋将军闲话几句,你家将军可在?”
“在,在。”时安立刻说,“陛下,娘娘,请随小人到正厅稍候,小人这就去禀告将军。”
很快,宋清朔就来了正厅,他穿着家常的绸衫,外罩一件白色狐皮大氅,头发并未束起,只用一根黑色绸缎松松绑在脑后。这是他最家常的装束,也是姜淮,最熟悉的模样。
她有些失神,又因李庭言在旁,看着宋清朔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只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不知陛下和舒妃娘娘前来,未能及时接驾,还陛下与娘娘不要见怪。”他自李庭言与姜淮对面坐下,几月不见,姜淮似是胖了些,脸色也红润了起来,不似之前那样瘦弱苍白。他不禁浅笑,看来李庭言,果真对她很好。
他抬手饮茶间,姜淮竟看到他的手上,戴着她从千佛寺求来的平安手串。他分明对她说,他不喜欢在手上戴东西,怎么却戴上了。
“无妨。”李庭言说,“朕与阿淮也只是微服出游。阿淮一时兴起,想去打猎,可今日出来的匆忙,没有骑马也未带弓箭,恰好路过此地,便进来向清朔相借了。清朔不会怪朕与阿淮不请自来吧。”
“阿淮”,宋清朔听到这个称呼,不动声色的冷笑,又看了姜淮一眼,怎么他的弦月,如今竟肯让别的男子唤她阿淮了。
他笑着说,“陛下言重了,在外,陛下是臣的君上,在内,臣是陛下的表弟。陛下来臣府上,臣只会热切相迎,何来打扰一说。不过是借两匹马,两把弓箭,又有何不可。陛下稍等,臣这就去取弓。”
没多久,宋清朔就拿着自己的弓箭与姜淮曾经用的飞彩桑弓回到了正厅。
那把弓,还是姜淮十八岁生辰之时,宋清朔亲自打造送给她的,因她喜欢白玉,他还在弓里嵌了和田白玉作装饰。虽比寻常箭矢重了些,但却可以同时射出三支箭,且命中率也更高。姜淮宝贝的紧,日日背在身上,从不离身。
后来隐藏身份入宫,这把弓自是不能带在身上,便留在了府里。
而宋清朔如今将它拿出来,便是实打实的挑衅,明里暗里的告诉李庭言,“你身边的这个宠妃,曾经是我最看重的暗卫”。
李庭言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拿起那把那飞彩桑弓递给姜淮道,“这把弓看着像是女子喜欢的样式,只是沉了些,不知阿淮可否拉的动。”
姜淮接过那弓说道:“甚是不错,虽是有些重,倒也没到拉不动的地步。臣妾谢过陛下。”
宋清朔却嫌事不够大,还加了一句:“娘娘若是喜欢,那便赠与娘娘。武器需得有人使用,方才有它的用处,否则放在微臣府上,也只是白占地方。”
“多谢将军好意。”姜淮也不客气,这本就是她的东西,“如此,本宫就收下了。”
李庭言见到这一幕,心中虽有不快,但也知道这把弓是姜淮的爱物,便也没有多语,由得他们去。
宋清朔又说:“陛下,您的这把弓是微臣平日里自己用的,您可要记得还给微臣啊。”
“朕知道!”李庭言被他这一说,有些哭笑不得,佯怒道,“死小子,朕还能抢你的弓不成。”
选完了弓,宋清朔又亲自带着他们去了马房,他嘱咐道:“陛下,娘娘,这马房里的马匹,你们随便挑,若是有喜欢的,直接骑走即可。只是…”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姜淮一眼,又指了指马房最里面的那间马厩,里面是一匹枣红色的大宛汗血宝马,马匹高大,四肢纤细,皮毛光洁发亮,可见是马中极品。
他指着那马说道:“那马性子烈,倔得很,除它主人外,无人能够降服,旁人连近身都不能。陛下与娘娘若是贸然过去,恐会被踢伤,因此切勿靠近那马厩。至于其他的马匹,脾气都是极好的,不会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