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欲明显一愣,转头看他。
陆临风似乎料到了他的反应,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地继续道:“高一他跟你是同桌,那时候你们关系应该不太好,我高他两届,跟他在一个篮球队,他有跟我提起过你。”
不等顾沉欲问,他说:“他觉得我跟你有些像。”
“他没跟我说过这些。”
“嗯,很正常,并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陆临风说,“我们后来关系崩了,说一句反目也不为过。”
顾沉欲显然是偷偷查过喻黎的,燕闻照当初也跟他讲过不少喻黎的事情,他开口道:“是因为钱封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那张照片,还是因为跟钱一起送过去的信?”
陆临风没有说话,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半晌过去,才很轻地笑了下,像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但明显是朝着他自己去的,他笑着问:“认识快一年时间,你觉得我会认不出他那狗爬字吗?有时候我也挺奇怪的,浅浅的字迹那么好看,怎么就没好好教教他?”
“教过。”顾沉欲说,“但学不会,阿黎说他们姐弟从小就是这样,一方擅长的另一方一定不擅长。”
“……他们其实一点都不像。”
“是的。”
陆临风眺望着远方,声音像是一同飘进了风里,“其实一张照片能看出来什么呢?一封字迹明显不对的信,又能看出来什么呢?什么样的误会能那么多年都解释不清?不过是自己心里有鬼罢了……”
“顾沉欲,你是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他了,对吗?”
“嗯。”
“他这样热烈明媚、张扬到肆意的生命力,真的很难不吸引人,像太阳,又像火焰,对那些身处阴沟地狱的人,往往有着更为致命的吸引力。”
陆临风喃喃道:“他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背着私生子的骂名十几年,却活成了整个京圈里最肆意潇洒的模样,像被人一脚踩进泥里的种子,风吹雨打的情况下,还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我一直以为,我对他是一种喜欢到疯狂的占有,是想要得到他的不甘心,所以后来我怕急了他。”
“我害怕这样阴暗的心思被发现,我不想他出现在我跟浅浅的生命中,我想他永远消失。”
他嗤笑一声,转头问顾沉欲:“你觉得这是喜欢跟爱吗?”
顾沉欲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说出了一个陆临风早已在心中为自己盖棺定论的评价:“你嫉妒他。”
没错,不是爱,更不是喜欢,而是一种疯狂的嫉妒。
相似的境遇,相似的出身,相似的一塌糊涂他却活出了肆意洒脱、活出了繁花似锦、活出了他想都不想的人生模式。
对于陆临风这样高傲自尊心强的人来说,爱比恨拿得出手,爱比嫉妒更让自己能够接受。
所以当他看到那封肮脏的信时,当他看到钱封里那张明显是随便截下的照片时,他明明看到了是阴谋诡计,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一脚踏入,只为了高高在上地指责对方一句——你真恶心!
好像这样,他就更胜一筹了!
好像这样他那些摆不上台面的阴暗面就能得以释放与谅解!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忘恩负义,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冷血无情,他可以在对方身上找到一点自以为是的瑕疵缺陷,以此来彰显他失望后的大度与高尚。
——可是他爱上了喻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