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璟华没有回答,只是撑着头,目光在对方身上游离,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
青年的眉眼很深邃,肤色偏暗,不长不短的黑发用发带简单的束在了脑后,发尾带着一点微微的卷,极具异族风情。
明明是非常张扬和具有攻击性的容貌,却因为身体的主人近乎卑微的哀求而抹去了光辉,像个灰扑扑的小土狗一样,狼狈地跌在脚边。
平心而论,他的根骨、天赋和容貌哪怕是放在仙府都算得上出色,完全有机会拜入山门做个正经修士。
即便过去曾深陷于污浊之中,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人们也只会歌颂当下。
昔日同样被她救出来的白盈此时已经通过自己得努力成为了仙府的外门弟子,开始迎接新生活了。
她也曾经给对方过很多次机会了。
燕璟华坐直身体,按着阿秋的肩膀用力地掰过去,使其完全背对着自己,语气中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调侃般的意味,“希望你不要太快后悔。”
昔日的大庆朝早已废除了蓄养奴隶的习惯,但仍有人家中养着一群远比仆从的地位更低的奴隶。
奴隶往往意味着可以被赠予和随意处置,面对危险时也往往最先被放弃。
有人想要成为她的友人与弟子并肩作战,而有人却成甘愿成为奴隶摇尾乞怜。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灰色武服被掀开,青年裸露出来的脊背上有着许多深深浅浅的痕迹。
与人搏斗的刀痕、鞭伤留下的疤痕,又或者是狰狞可恐的烫伤,贴近后颈的地方有烙下的一行小字,是为了便于区分而赋予奴隶的简单代号。
阿秋不会去反抗对方的所有要求,可还是忍不住攥紧了衣袖,下意识地抗拒起来。
他哀求道,“主人,阿秋的背很难看,会污了您的眼。”
他的相貌优越,学什么都快,又顺从忠诚,最开始是宅子里为数不多得老爷和少爷青睐的奴隶。
可某次后院失火,他勉强捡回了一条命,身上却留下了丑陋狰狞的烧伤。
有了这样的瑕疵,身为“货物”的价值也大打折扣。
少爷看见他的背时恶嫌地说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最后像丢垃圾那样,随意地贱卖给了邪修。
那些狰狞的疤痕是不敢宣之于口的恐惧,他害怕被再次抛弃。
但燕璟华只是从袖子取出了绘制符纹的刻刀,轻叱道,“闭嘴。”
她干净利落地刮掉了那些被人做下的标记,这看起来其实很诡异,旧有的皮肉被粗暴的剜去,巨大的创口却在丹药的作用下不断生长出新的嫩肉。
被利刃划过的伤口只是渗出轻微的淡红,连疼痛似乎也迟钝起来。
刻刀如臂指使,不断勾勒出诡异和繁复的花纹,极其流畅地划过皮肉,最后彻底覆盖掉了过去的一切痕迹。
阿秋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半浮在空中,一半还蜷缩在身躯中,他分明地感受到对方在自己的背上篆刻着什么,那种痛楚却轻飘飘地没有落在实处。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一声“起来。”
他乖顺地低着头凑到对方身前,然后被告知纹在他后的是一种特殊的禁制。
日后如若再犯下虐杀、为恶的罪行,便会立刻暴毙身亡。
阿秋高兴起来了,倘若他再次犯戒,也不会脏了主人的手,而是会在安静的地方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