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粮门前,魏淑兰带着一儿一女从交公粮的马车上跳下来,三岁的儿子和刚满一岁的女儿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襟。
魏淑兰领着孩子来到供销社门市部,她扯了几块棉布,一毛钱买了八块双喜牌水果糖,急急忙忙地小王坎村走去。
此时,仝兰芝正在孙美英家里开导劝慰着她。
刘一德去世快一个月了,孙美英虽然不曾因此误工,但每一天却是在哭哭啼啼中度过的。仝兰芝为了多陪陪她,每到收工以后都要过来看看她。
魏淑兰带着孩子来到仝兰芝家,推开几根木棒做成的栅栏门,在家带弟弟的小燕跑上前来:“六婶!”
??小燕搬来板凳说:“六婶你坐,我喊妈妈去。”
魏淑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水果糖,孩子们一人一块开心地拿在手上,闻了又闻都舍不得吃。红卫和魏淑兰儿子泽疆很快玩到一起,满院子嬉闹起来。
院门外大路上传来小燕的声音:“妈妈!你快点走。”
“哈哈!看把你高兴的。”仝兰芝笑着说。
?仝兰芝进门看见魏淑兰,开心地说:“淑兰!可是有日子没有见到你了?上次见面还是你生泽疆时呢,你说我们这都忙的什么呀?”?
“俺大姐!你不知道,这天天的忙了家里忙地里,又要忙两个孩子,又不能耽误挣工分。为了能来一趟公社,都要准备了又准备。”魏淑兰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仝兰芝:“大姐!俺看你好像胖了一点,腰比以前粗了点,可从脸上看是瘦了,不对,大姐!你是不是有了?”
仝兰芝推了一下魏淑兰说:“你眼真毒!什么都瞒不着你。”
“大姐,几个月了?红卫都五岁了,也该有了呢。”
“你不知道,我不想要呢,等你大哥回来我还要再和他商量商量,看能做掉不。”
?仝兰芝把魏淑兰女儿萍儿抱起来仔细端详着,说:“萍儿大眼睛,高鼻梁,好俊呢。淑兰!今天来可要多住几天。”
“妈妈!妹妹俊,我也俊吗?”小燕吃醋了。
仝兰芝笑着说:“俺小燕也俊,带妹妹玩去。”
??魏淑兰也笑了,说:“爱美还真是女孩的天性。大姐!俺也想呢,可是家里耀祖一人太忙了,本来不让俺来的。俺就是太想你了,跟着送公粮的马车来的,下午要跟车回去呢”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一边做着饭。各自说着这几年家里的事。
“淑兰!你这两三年成就不小呢。”
“大姐!家里添了两个孩子,队里给的那两间屋太挤了,我和耀祖筹划着盖一处属于自己的屋。队里给准备了盖房子的木料,土块俺俩不想花钱买,我和耀祖每天中午收工回来借队里的推车拉来黄土,挑水和好泥,晚黑里吃过饭抽空把它拖成土块,就这样忙了一年把盖房子的土块攒够了。今年收麦前,生产队给安排了几个劳力帮着把墙垒起来了。剩下的泥墙、砌院子都是俺两个人抽空弄的。唉!一天天的不到晚上十二点都躺不到炕上。大姐!你一定要抽空去看看俺的新家。”
?仝兰芝擀着面条,回头说:“你俩也太能干了。你看我们三个孩子了,不也还挤在两间屋里,还有队里的缝纫组也还在家里。你大哥自从被队里安排到火车站装卸队去上班,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趟。听你这一说,我也好想再加盖一间房子,唉!难呐。”
中午收工后,小芳和小萌背着一筐草回来了。红卫高兴地跟在大姐身后,张开嘴给姐姐看,说:”大姐!我有糖吃了。”
小芳蹲下搂着红卫说:“张开嘴,让大姐闻一闻。”
红卫咯咯笑着跑了。
“六婶!”小芳和小萌进门就喊。
?魏淑兰惊喜地看着小芳和小萌说:“小芳,小萌都长成大姑娘了,谁看了能不喜欢呢?家里家外的,能帮你不少忙呢。”
小芳说:“六婶!我们也帮不了妈妈什么忙,妈妈要我和妹妹把书读好就行。只有学校放假了,才到地里挣几个工分。”
“俺大姐是聪明人!读书对孩子来说那是太重要了。就苦了你妈了。”魏淑兰说。
小芳说:“我们队里那个放羊的人还笑话妈妈呢,说妈妈是‘勺子’,光让我们上学,不让我们挣工分。说他们家的孩子八、九岁都能放羊挣工分了。”
?魏淑兰笑着说:“到底谁是‘勺子’,以后就知道了。”
提起孩子上学的事儿,魏淑兰脸上浮起愁容,说:“大姐!还是你这里好,离公社近,小孩儿上学也方便。俺们那里虽然也有了学校,校舍简陋不说,还只开设了一到三年级,只上半天课。过几年孩子上学还真是个事儿呢。”
仝兰芝说:“再难,也比起刚来时要好了许多,耀祖弟不是当代课老师了吗,孩子上学的事儿,你不用愁。”
“小芳!把小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拿碗拿筷子准备叫你六婶还有弟弟妹妹吃饭了。”仝兰芝麻利滴切着面,吩咐着。
“孙美英!你给我出来,你男人才死几天?你就勾引我男人?”门外大路上传来女人的叫骂声。
“你怎么不出来?不能见人了是吧?看你可怜,你家男人死时,俺家男人没少给你帮忙,没想到你还贴上俺男人了。没有男人晚上是不是睡不着觉啊?”女人的骂声越来越难听。
仝兰芝仔细听了一下,听出是葛素华的声音。这怎么还骂上了呢?这几天葛素华不止一次在她旁边说孙美英的坏话。
仝兰芝让魏淑兰带着孩子们先吃,煮好的面条不能久放。她摘掉围裙往外走。
自从葛素华生过儿子后,身体像气吹的一样胖得像个球。这时这个“球”像被人拍了一下,蹦上蹦下的一跳老高地高声地叫骂着。
孙美英门外一会围起不少的人,仝兰芝上前劝葛素华:“葛素华!孙美英日子过得已经不易了,你怎么能还恶语伤她呢?”
“她不易,别人就容易吗?她凭啥勾引我男人?”葛素华扯高了嗓子说。
“她天天下地干活,啥时候勾引你男人啦?我们都是女人,彼此尊重一下好嘛。”仝兰芝有些生气地说。
“昂!她背一大筐草青东倒西歪的装可怜,俺家老沈帮她背回家了,进了院子好大会没出来。你说他俩能干啥?”葛素华不依不饶地说。
沈盛树从人群里钻出来一把拉住葛素华说:“你给我回去,别在这丢人。”
葛素华被沈盛树拖着往回走,嘴里仍然骂骂咧咧的。
?孙美英和三岁的儿子抱在一起已哭作一团,见仝兰芝进来,放声大哭起来:“大姐!你看看那,刘一德这个死鬼,撂下我们娘俩不管了,他道清闲了,我们娘俩受人欺负,他知不知道啊?他都已经下班了,为啥不回家要跑那去图凉快呀。他躲到地底下永远的凉快了,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美英!别哭了,看把孩子吓得。自古就有寡妇门前是非多的说法,不管别人说啥,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别往心里去。她说啥就是啥了吗?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呢。”仝兰芝劝道。“走!带着孩子到俺家吃饭去。”
仝兰芝抱着小蛋往外走,孙美英抹把眼泪跟在后面。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的各自散去了。
魏淑兰吃过午饭,匆匆地告别仝兰芝,临走前她说:“俺大姐!衣服做好了,你带上衣服趁机来俺家看看,看看俺俩盖的新房子。”?
仝兰芝送走了魏淑兰,又把孙美英好一顿劝:“日子总得要过,不要太在乎别人说啥。你还年轻,以后有合适的人可以再成个家。
这场风波过去没多久,又有关于孙美英的风言风语在生产队里传播开来:孙美英又和哪个男的说话了,孙美英又对谁谁笑呢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