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夜里,沙纪建神色慌张地来到陈广良屋里。他压低声音说:“不好了,俺听俺大姐夫说,公社去社调新落户人员档案的事有回信了。说是关师傅家里的媳妇是资本家的女儿。”
“这可怎么办呢?”仝兰芝听见了着急地看着丈夫。
“怕啥?她父亲是资本家,也是红色的资本家。解放后,刘光华中学一毕业就到乡下教书了,再后来嫁给了退伍军人关祥飞。俩个人又一起来支援边疆建设。俺不相信档案里会没有这样?”陈广良镇定地说
“俺也看刘姐不像资本家的小姐。”沙纪建说。
天亮了,陈广良起了个大早,他早早地来到绕子队长家,一五一十地把关祥飞和刘光华老师以前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讲了一遍。
果然,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公社革委会主任粱主任,就是沙纪建的大姐夫,和两名维吾尔族公社干部来到小王坎儿村队部。
粱主任坐下来后,问绕子队长:“小王坎儿村的社员在学大寨运动中,都表现的好吗?”
绕子队长连连说:“好!好的很。社员们都喜欢劳动。”
“你们队的关祥飞和刘光华表现的怎么样?”粱主任问。
“关师傅和依明开拖拉机,天天到戈壁滩上去捡石头。”绕子队长回答。
“那刘光华呢?”
“关师傅的媳妇嘛,天天和社员们一起在地里劳动。”
“关祥飞和她媳妇的档案我们调过来了,也都看了。关祥飞是个好同志。但是,刘光华是资本家出身。不过档案里也说了,刘光华很小就参加了革命,是可以改造好的同志,你们要多帮助她,改造好世界观。”粱主任说了很多。
“要有人监督刘光华的劳动。”粱主任补充道。
绕子队长肯定地说:“对!对!每天都有人监督刘光华劳动,我派的人,四个人呢,”
“这样很好,我们回去给领导汇报汇报,你们执行政策好。”粱主任说完起身和那两个人走了。
学大寨,每个村都在开垦荒地。
小王坎儿村的坎儿井水,已经不够灌溉三个自然村的耕地了。公社派出打井队,各个村儿排着队等着打机队来给打机井。
随着机井数量的增加,地下水位急剧下降,坎儿井的出水量开始减少。
绕子队长组织人员淘挖坎儿井,清理坎儿井下暗渠里的淤泥。
虽说是夏天,但坎儿井下温度很低,不穿棉衣在井下工作根本受不了。
有些社员宁愿在大田里上工,也不愿去她们挖坎儿井。社员大会上,有人议论:“这个累活,就应该让改造对象去。”
关祥带和刘光华到小王坎儿村落户有半年了,虽说边疆自然条件差,但他俩感到在这里精神不再那么压抑,孩子们在学校也没人嫌弃。纯朴的民风让他们灵魂得到了救赎。
关祥飞本就不是一个怕吃苦的人,他积极举手报名了这项劳动。
刘光华老师也举手报名,绕子队长说:“这个不是女人干的活,你在缝纫组多多缝衣服。帕提古丽汗,你负责监督。”
提意见的人不再吱声了。
坎儿井的竖井口,支起一个木辘轳,上面缠着长长的直径三厘米粗的麻绳。一头固定着一个大钩子,大钩子上挂着一个装泥浆用的筐子,沿木轱辘缓缓放到井底下。另一头绳子固定在牛的缰绳上,套在牛脖子那。下井淘淤泥的人,上、下井,以及淤泥的运送,全靠这头牛来拉着绳索来完成。
暗渠很黑,没有一丝光亮。人们每隔一段距离在暗渠的壁上凿一个土台,放一盏油灯照亮。每个下井的人,上身都穿着棉袄。
仝兰芝虽然每天都要站在炕前裁剪,坐在缝纫机上穿针引线,夜里还要挑灯赶制衣服,她已经很累了。但她仍然早早地起来给丈夫做好早饭,再烙个饼子给陈广良带上在井下当做午饭。连同头一天傍晚穿回来晾晒在外面的棉衣一起装在提包里。
陈广良幸福地享受着妻子地关爱。这样下井工作一周后,仝兰芝送丈夫出门时说:“你身体要是受不了,给绕子队长说一声,换个其他的事做,你头上有伤,别在井下又晕倒了。”
陈广良头也不回地说:“什么苦没吃过?没事的。”
仝兰芝又追着大声地说:“关大哥第一次下井,你关照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