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睡了十年之久,一直在重复着做一梦,梦里他身处荒漠,前方有绿洲他却怎么也碰不到,奠昭会伸手让他过去。
“泽儿啊,你魂魄尚在但魂灵所剩无几,你入凡这两百年可曾见过奠昭?”老风神担忧地望着自家儿子叹了口气,招谁谁不好,偏偏是那奠昭。
“没有。”涧泽一口否决,可这怎么可能瞒过他的父亲?六界之中能让魂灵凭空消失的只有奠昭,他心知肚明,也没有揭穿自己的儿子,只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儿啊,你劫算是渡完了,可是否能走出来还得靠你自己。”
“父君……”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一直纠结,如果你真遇到了挚爱之人父君也很欣慰,你若还想下凡去找他父君也不会阻拦你。”
“儿没有挚爱。”
“或许吧。”
老风神知道儿子嘴硬的脾性也不逼他,又仔细叮嘱了几句好生休息注意调灵这才离开。
奠昭,我回来了,你会守诺的对吗?我还是信任你,来风神殿守着我吧——
十年,
五十年,
三百年,
两千年,
一万年。
他记得母亲归虚时的那声叹息,记得父亲归虚时的神情,他用了六万年之久也没忘了他,那记忆越发刻骨铭心,每每牵动心口便是针扎似的疼。
他精神有恍惚,跌跌撞撞地挪动步子往风神殿方向去,殿门大开,不禁想起了双亲倍感心酸,再也没有谁会在殿门口等他归家,风神殿中最重要的至亲已经离开很多年了。
然而此刻那殿门口却是站着一个人,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慌忙手揉揉眼睛,视线却愈发模糊,四肢乏力地向前倒去。
这场景无比熟悉,当年父君接住他,现在又有谁可以接住他?
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圈住他的腰把他顺势带进了一个怀中,熟悉的气息充斥了整个鼻腔,他愣了,耳响响起温和的声音。
“阿泽——”
屋中升起袅袅香烟,几声悦耳的鸟鸣传进殿内,床上之人悠悠转醒逐渐恢复意识。
墨发散在涧泽的双肩,他掀开被子猛地起身,望着四周熟悉的陈设是风神殿无疑。
昨日,昨日,他努力回想,脑中还荡着那声唤,他激动地道:“奠昭,你是不是来过?”
空荡荡的殿内没有任何回音,他疑惑地重新坐回床上,那感觉是真的,就算是在意识不清时他也能分辨出奠昭的气息,不会有假。
奠昭会取食神族魂魄,九重天每死一位神他都会去看一看,希望能在场中见到他,亦或是寻到一点关于他的足迹也行,但他从来都没有如愿过。
莫昭杀神后便立刻消失,来无影去无踪。
“神君您起了吗?公主殿下和帝君已经在前殿候着了,请您快些。”门外响起的禀报声低沉有力,他从未在风神殿听过。风神殿中的神侍就那么几个,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这人?
“你是我风神殿的么?”
“回神君,小的是公主殿下殿中的神侍,刚刚神君殿中的神侍带小的来寻神君,半路上被另一位唤走了,神君,您需要我帮您吗?”
“殿下可要我帮忙?”
那声音几乎就和记忆里的声音重合了,涧泽立刻奔到殿门口猛然开门,门外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俗给弄懵了,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面孔是陌生的,他捏紧门框,垂眸道:“抱歉,没吓着你吧,我这就更衣去前殿,你也回去复命吧。”
说罢也是重重关了门,他大口喘着粗气沿着门跌坐在地上,胸口泛起的疼让他四肢无力,也只有在面对奠昭时他才会这么这么难受,这么失去理智。
死不死的他早已经无所谓了,若能为奠昭做些什么,纵使魂灵干涸,魂飞魄散他也甘愿。
光将门外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他静静伫立,犹如一尊石像。
他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本来的样貌,狭长的眸中尽是压抑,他笑得苦涩,对着紧闭的门伸出了右手,在心中轻声道:“阿泽,过来。”
涧泽整理好仪态去往前殿,长晤和浮箍正在对着一本奏折交谈,见他来了他们才放下奏折,长晤道:“神君,我们刚才把历来被奠昭杀的神族列了出来,发现了一个通有规律,大抵六万多年前奠昭诛神多为大神,当然其中也不乏有神侍,兴许全是随他心情来的,但是六万年多年后就不同了,风神,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