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轻声道了一句:“走吧。”
两人这才从林中走出,并没有理会身后的那些有些仇怨地看着他们的女子。
这时,墨门的弟子们已经落座了茶庐内,煮茶的老头正提着一壶茶水在几张桌子之间来回穿梭,脸上的笑容不断,显然是对这件事极为享受。
半个茶庐都被他们占了,方可远远地朝着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坐到前面那桌有空位的位子上。
弟子们没察觉到战一龙竟然也跟着来了,那一袭黑衣,怎么看着那么有点眼熟呢?
有个经常往风雨山上送信儿的弟子压低了声音跟同桌的人悄声说道:“我跟你们说啊,那位高人身上穿着的玄衣暗鹤纹的衣裳,我见过!是任长老的~”
“噫……”
弟子们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战一龙的耳朵里,这人面不改色地喝茶,却早就红了耳根。
他的那身衣裳,早就被蹂躏得不能穿了,不仅上面都是洞,而且还染了血。任平生这人看起来年轻的很,但是有些观念还是十分老旧的,他认为衣服染了血光,就算是染了晦气和凶兆最好还是不要再穿了,于是就把旧衣服扔了,送了他一件自己以前穿的衣裳。
上面虽然隐约能看出鹤的暗纹,不过通体都是墨色,倒也应和着墨门
这个墨字。
任平生还说,墨门最早以前的道袍就是这种图样式,只不过后来换了。如今地墨门道袍是蓝白色相间,倒是在袖口上会有一个墨门的黑色标志,那是墨门的门徽。
战一龙抿了口茶,神游天外。
而方可则是兴致勃勃地悄声跟他们两个说道:“师兄,猜我刚才看见了哪个道门的人?”
“暮春门。”任平生手中捏起了一颗瓜子,却并没有吃,只是在桌上敲了几下,就见那沏茶的老人家快步迈了过来。
热茶被沏满,方可才缓缓回神,叹了口气道:“真没劲,师兄总是什么都猜得到。”
听他语气有点不开心,战一龙有些疑惑地问道:“暮春门?是整个门派都是女弟子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你这尊大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怎么就知道人家暮春门的名号了?”方可还想着口头上戏弄戏弄他,结果没想到战一龙瞥了一眼任平生,两眼放光。
“可不是我,是你的任师兄。他差点就被暮春门当做是登徒子抓起来了。”
方可大惊失色:“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眼下正在赶往天之涯的路上,若是跟别的道门结下梁子,要是在进入试炼之地后被人家暗地里阴一把可该怎么办?
任平生淡淡地道:“放心,暮春门这次来的人不多。而且一点小误会,不值得动手。”
他给人的感觉向来可靠,听他这样说,方可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时,方可被过道中路过的一个莽撞小弟子给撞了下后背,他手里捏着的瓜子撒了方可一身,顿时惹得方可有些生气。
“你这小弟子,怎么走路不看道?”方可一转身,看着那连连低头道歉的小少年,有点讶异地说道:“诶?你不是那个……”
“长鸣。”任平生替他回答,让方可和战一龙深感意外。“他叫长鸣。”
只见那小少年露出憨傻的笑容,用了地点了点头,“师伯说的没错!”
方可眉梢挑得高高的,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稍稍侧过头来看了看长鸣,就让他回自己坐着的地儿了。方可用手肘神秘兮兮地戳了戳任平生的手臂,问道:“师兄,难得见你能记清一个弟子的名儿,你该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暂时还没想法,要是有了,我一定会跟你们说的。”
任平生喝完了最后一杯茶,尝得味道有些淡了,才把茶杯放在了桌上,对他说道:“歇得也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他们这一行人正要起身走,就看见暮春门的人远远地往这儿来。
方可知道了她们和任师兄有了些过节后,自然是不愿意在这里多做停留的,于是便领着弟子们,准备进入天之涯的领地。
后面的暮春门来的人,也只有数十名,虽然看起来要比墨门人数多一些,不过却都是些女流之辈。为首的几个远远地就看到了任平生和战一龙,互相扯着对方的袖口道:“那
不是刚才的……”
“怎么了?”站在她们身侧的一位看起来较为年长一些的女长老问道:“你们看着墨门的长老做什么?那个人,可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之前在树林里见过他的几个女弟子面面相觑,终于还是有个人忍不住问了出来:“师父,你说那个是墨门的长老,他是哪一位长老啊?”
只见女长老敲了敲她的头,不客气地说道:“让你好好听掌门教课,就是不听!没见那位的道袍上有水流蓝纹么?他可是墨门最厉害的那位风雨支长老任平生!见了可要规规矩矩地叫一声前辈,知道吗?”
这群姑娘们被吓得噤了声,又听长老喝了一声,这才齐齐应了下来。
暮春门的小姑娘们是如何担忧,任平生暂时是不知道了。一年只来一次的试炼,纵然是各大道门有心开出一条路来,也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又被长草给覆盖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一群人在日光下走得有些吃力,每个人随手都用剑柄扫着已有半人高的草,生生踩出了一条路来。
方可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总觉得日光这么晒,有些反常。以他们的脚程,莫说百里,这起码应当走了有一半,怎么连试炼之地入口处的那把标志性的巨剑看都未曾看到过呢。
就在这时,天空上飞来一只蜂鸟,极小的一只,发出清脆的鸣叫。它在空中盘旋片刻,就离开了。
所有的弟子正深感迷茫的时候,任平生站在战一龙的身旁,问道:“怎么了?”
战一龙的气色极好,和那些一脸菜色还无精打采的弟子们简直截然相反。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平静地说道:“有人在这儿设下了迷阵,我们误入阵里,并没有再往前,而是一直在原地打转。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天之涯的。”
听他这么一说,弟子们有些惊慌失措,而方可则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师兄任平生。
战一龙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就等着看任平生出大招了。
然而,任平生却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了一个锦囊来,从里面倒出了一颗珠子,在手心里放置了片刻,就向上空抛去。
这珠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作用为何,只见它在被抛到了一定高度,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似的,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迷阵就此破裂。
周围的环境一转,哪里还有什么过膝的草地,眼前正是一片浓密的树林。
透过树林叶子的间隙,可以看到远处的那把石雕巨剑的剑柄。
战一龙问道:“那是先人遗迹,还是刻意打琢好了摆放在那儿的?”
方可回想了片刻,说道:“自我和师兄他们来这儿历练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想必应该是发掘这里的前辈们所留下的吧。可为什么会是石头样子,就不知道了。”
修道者并不会长生不死,只是会长寿一些。因此这些事迹的真相究竟怎样,已经无人可知了。即便是口口相传,也会出现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