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红莲从山下刚到了风雨独峰上,还未在风雨殿的门口站定,就听见殿内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
红莲忙推门而入,只见正殿中不见人,内殿的床上却是躺着一人,再仔细一瞧,可不就是战一龙么?
这就让红莲好奇不已了,她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床榻边上,对战一龙说道:“哥哥,你这是怎么啦?前几天你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
战一龙面露难色,冲着她笑了笑,道:“我没什么大碍,只是还有些内伤未愈,再休养几日,不碍事的。”
回想起在密室里,因为挚爱之人的消失,任平生突如其来的癫狂,受到波及的,首当其冲的就是战一龙。他被失去理性的任平生打成了重伤,要不是元神有强烈的求生意志,脱体而出,发出巨大的嘶鸣使得任平生理智回笼。
恐怕这下躺在那张冰床上的人,就是他战一龙了。
一大一小还没说上几句话,房门就再次被人打开了。进门的除了任平生,还能有谁。
只见他手里端着一只剔透的白玉碗,里面盛着的大约是草药,隔着老远就能嗅到那股浓郁的药味,碗口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红莲忙举起了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而战一龙婉拒的姿态更明显,则是翻个身躺,背对着那人。
他不开心,他有小情绪了。凭什么自己帮了他的忙还要被他所伤,他拔去翎羽已经大受创伤,他那一掌,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战一龙闭上了双眼,不去理会身后的人。
只听得红莲奶声奶气地问道:“大师伯,你怎么端着草药?”她见任平生的眼神往床上躺着的人身上一瞟,就恍然大悟:“哦~是给哥哥的吗?我知道了。”
红莲正要从床上跳下来,想给任平生腾出位子来,就见任平生伸出手来,将她按在床边,小声道:“哥哥不肯乖乖喝药,红莲去哄他喝药好不好?”
战一龙气结:究竟是谁的问题?!这个人脑子没病吧?!
小红莲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肉肉的小爪子接过了他手里的药碗,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然后对背对着她的战一龙说道:“哥哥,喝药药啦,只有喝了药病才能好起来~”
室内一阵安静。
红莲困惑地道:“哥哥是不是睡着了?”她双手都被碗占着,只好伸出腿来,用脚丫子戳了戳战一龙的后背。只听得这人闷闷地说道:“不喝,你放那儿吧。”
“啊?”红莲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正经的哥哥,居然不想喝药,她和任平生对视一眼,看到大师伯给她打气地点了点头,于是就决定放开了手脚去骚扰他。
小脚丫子在他的后背上挠个不停,红莲嚷嚷着道:“哥哥!快起来喝药,不要做怕喝苦的胆小鬼!你再不起来,我就要挠你痒痒了!”
红莲最怕别人咯吱她了,所以下意识地就以为,所有的大人也会怕痒。但是没想到战一
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让小红莲着实为难。
思前想后,她决定使出最后一招。
战一龙还在想着什么没声了,突然就听见红莲发出痛呼:“啊啊——我的手手,我的手手好烫啊!碗要端不住啦!”
孩子的哭声很大,又有温热的东西好像烫在了自己的后背上,于是战一龙想也不想地就起身就着小红莲的手护住了那只碗。
这红莲脸上哪有什么眼泪?分明就是干嚎不落泪,害得他还以为真出事了。
见这招苦肉计奏效,红莲发出了童真的笑声,把碗往他的手里一推,斩钉截铁地说道:“哥哥,喝药。”一张小脸盯着他,大有我就静静看着你喝药的架势。
任平生虽然没说什么,脸上也无甚表情,但是他略微闪烁的目光,让战一龙看了就不爽。
但是碍着红莲在一旁,他自然不好表现出自己的怒火来,只是冷瞥了一眼任平生,随后就将苦得发涩的草药熬制成的汤,一口灌了下去,面不改色。
红莲崇敬地鼓起掌来,吹捧道:“哥哥好厉害!这么苦的药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喝完药嘴巴发苦,总要吃好多好多的蜜饯才能去掉嘴巴里的苦味。”
小小年纪,喝什么药?莫不是身子弱,总感染风寒?
战一龙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却什么都没有问。始终不是亲近的人,知道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见时候不早了,任平生就送红莲下了山,临走时红莲舍不得战一龙,搂着他的小手臂死活不肯撒手,还求着任平生道:“大师伯,我能不能今天留宿在你这里啊?想跟哥哥睡在一起。”
任平生虎着一张脸,冷言道:“男女有别。”
“可是我是小孩子!”
“小孩子就该去找爹娘睡觉。”任平生将她放在床榻边缘,耐心地给她穿好了鞋子,这才领着她往风雨殿外走去。
红莲一边走一边回头对战一龙说道:“那哥哥,等你好了我再来看你。”
遇上这样可爱又淘气的小家伙,战一龙不由自主地就想惯着她。他朝着红莲挥了挥手,不多时,就不见了人影。
近日来,因为战一龙跟任平生的关系实在僵硬,而战一龙也很直白地拒绝了任平生花样婉转的道歉,两个人简直就像是陷入了冷战,虽然看起来更像是战一龙单方面的。
不过他生气自然不是没有理由的,任平生实在就像是一个不稳定的危险因素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失控。自己的性命就栓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战一龙真是替自己担忧。
深夜,战一龙只觉得昏昏沉沉中,像是有谁在用充沛的灵力轻柔地安抚着识海中的元神,不由得酣甜入梦。
可不知为何,梦里他感觉自己身处炙热的火焰熔浆之中,周身都是灼热的气温,好像要将人的皮肤都烤裂了一样,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火里烧烤,估计撒一撮孜然,可以直接入口了。
暗沉的锁链束缚着
谁,他在痛苦中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鸣,听得战一龙揪心不已。
最后,竟生生从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黑暗之中,静谧的室内只能听到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待他缓过了心神,刚刚定神的时候,就听到漆黑中传来了一声问候:“怎么?做噩梦了?”
冷不防被这么一吓,战一龙的心骤停,片刻之后才恢复了律动,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昏厥过去。
“你不声不响的,是想吓死谁?”
他不曾察觉自己的语气中略带埋怨,而任平生的话语里却有些无奈:“你半夜被旧伤疼醒,哼哼叫个不停,我只好进来看看。刚给你灌输了点灵力,你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
“我怕你出意外,便在内殿里守着你了。”
战一龙本来也不是什么刻薄之人,偏偏到了任平生这里,阴阳怪气地反问:“难不成我还要谢谢你?我会有今天这般模样,还不是拜你所赐?”
他一双凤目,在暗夜之中亮起,异色的眼瞳就像是能看透人心一样。任平生总觉得,自己在暗夜之中,所有的情绪和心思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有点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