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九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似是松了口气,对他说:“听说滞留在俗世的魂魄无法进入轮回,只能被你这种人用来炼制法器。但是只要有大罗金仙为其抄诵往生经文……”
“不可能!”净世观主语气中尽是不信,斜眼看她。“大罗金仙又不是地上的石头,可以随便挑捡一个就是!”
战九歌无辜地一摊手,“他是不是大罗金仙,我不知道。不过身为人界最高地位的帝王,他应该还是有能力把古德镇的人都送入轮回的吧?”
“你是说,留在古德镇上的那个……是皇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天边不断有金色的光芒溢出,普通人的肉眼是看不到的。因为那是从古德镇这个被封印起来的世外鬼城飘出来的,金色的梵文字一个接一个飞上了天际,最终往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不久之后,古德镇的所在也瞬间被金光炸开,沉甸甸地出落在了尘世。
阴气尽散,鬼气荡然。
坐在一堆黑乎乎废墟中的燕坤泽似是有所感应地抬起眼眸来看向了远处的山顶,唇角噙着淡淡的笑。而战九歌远目千里的本事自然是将这一幕印刻在了心里头,俏皮地翻了个眼神,望向了净世观主。
战九歌问:“你为谁做事?”
净世观的山顶已经起了熊熊大火,山下的弟子欲救火,却用水扑不灭,土掩不住,惊慌地在观中嚷嚷开了。而观主似乎已经不将生死放在心
上了似的,一脚踏入了凤火之中,将全身的修为尽数散去。
灰飞烟灭之前,他冲着战九歌清朗一笑,眼神却透着一股阴戾狠辣。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当你也成为别人的棋子的时候……”
战九歌冷眼看着他片刻便被凤火烧作了一团灰,当即收了凤火,山顶上风大,瞬间便将这一团灰吹得烟消云散,再无一丝痕迹。
只余那身道袍还静静地扔在地上。
白莲刺目。
五个道士尚且昏迷着,战九歌消除了他们的记忆,在净世观的道士们赶来这里之前,变作了凰鸟长鸣一声,就离开了此地。
过了很久,才有传言说:净世观的观主因为蛊惑香客遭受了天谴,大火将他烧化成灰烬以示惩罚,所以天边才会有金光乍现,神鸟翱翔九天。
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解决了这件事之后,战九歌不仅丝毫没有觉得轻松,压在心里的石头反而更重了。她来到了栓好马车的地方静静地等着燕坤泽,不料却看到了一片残垣废墟。
而大燕的君王就像是误入尘埃的神祗一样,身上的白袍纤尘不染,他无意做出小心翼翼的姿态来,只不过因为这里的阴气还未散尽,有些浊黑的黑气还在废墟中萦绕着,只等着有生人靠近,吸食一番阳气。
看着燕坤泽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战九歌才松了口气,上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露出了些许欣慰的表情来,道:“留你一人在这种地方,我可真是不放心。这事,可没有下一次了。”
燕坤泽将她的手反握回去,带着她一起上了马车,有说有笑地往白文留下痕迹的路途而去。
而身处在与人界截然不同的地界,此刻正迎来了轮回最高峰。密密麻麻地鬼魂擦着肩膀磨着脚后跟,排起了长队就往轮回井那走去。
闻风而来的判官和鬼使站在高处,端详了许久,察觉到他们的身上都有金色的经文缠身,这才掉头问孟婆:“这些鬼魂是从哪里来?又是为谁所超度?”
谁能想到继承了地界孟婆一职的人,竟然是个相貌俊俏的小后生。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本来,看了一眼上面红色的字迹,咬着笔杆子说:“这些鬼都是死了十年的鬼了,一直没能投胎转世,今天才被人抄诵了佛经超度了轮回。”
“滞留了人界十年的鬼魂,就算是十殿阎王也不一定能有这个本事送他们入轮回。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判官眯了眯眼睛,又问孟婆:“轮回册上可有记载,是何人所为?”
那孟婆翻动了一页,看到那名字时眼睛倏然睁大,将册子摊开在判官的面前。
几个鬼面面相觑,一阵无言。
那书上赫然写着:人皇,燕坤泽。
……
从出了燕城之后,战九歌和燕坤泽等人这一路的行程就有些不大顺畅,精彩是够精彩,不过也很折腾人。
打一上了马车之后,燕坤泽就靠在软垫上平躺下
来,闭上了眼睛头一歪就睡过去了。白龙珠滚落到他的手臂边,也隐去了身上淡淡的光芒,看样子也似乎陷入了沉睡。
战九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察觉有些阴沉,就将帘子拉了下来,随手拿过一条毯子覆在了燕坤泽的胸口和腹部上。
没有白龙珠的威压,这还是头一次天要自己变了脸色来降雨,真是让人好奇:天上的那些大神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睡着的燕坤泽要比清醒着时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几分凌厉。他的睡姿一向安稳,不越放荡的边界一步,而在战九歌的面前却显得随意了许多。
只见着他稍稍侧过了身子,领口微敞,有力坚实的胸膛隐隐露出了吸引人的弧度,战九歌坏心眼地凑上前去将他的领口扯得更开,却无意间瞧见了一抹反光的、类似于鳞片的东西。
燕坤泽睡不安稳地翻了个身,自然也就没让战九歌继续再观察下去。
只是惊鸿一瞥,战九歌生生没看出那到底是个什么物件来。小小的一片,只有指甲盖那么大,难道是什么养身的宝贝需要随身携带?
晃了晃脑袋,战九歌选择不让这种问题再来为难自己的小脑瓜。
总之,沿着白文留下的记号,战九歌驾着马车又走了大约半日的路程,总算是看到了在野外树荫下休憩的白文一行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路上遭了什么劫,随行的护卫除了白文之外,又多了个鹰隼。他是和白文截然不同的性格,从头到脚一抹黑,性格也比较冷淡,可能跟燕坤泽更合得来也说不定。
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鹰隼的本体就只是一直鹰,他有着锐利的眼睛和高强的武力,在整个战府中都鲜有敌手。不过不管是人还是鸟,总是有他的柔软之处。
而鹰隼,就格外地听白文的话。
“少主!你们没事吧?”
白文远远地就看到了战九歌驾着马车悠哉悠哉地行驶来,心下料到这两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笑迎着上前,将手里打好了水的水囊递了上去。
战九歌将车驱赶到一棵大树的树荫下,这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从白文的手里接过了水囊,仰头灌了一口。鹰隼从远处走回来,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少主,得到了一声嗯的回应。
她看着鹰隼恁高的大个头,说:“不是让你远远地随行吗?怎么化形了?路上遇着了什么事?”
白文露出一抹苦笑来,解释道:“不怪阿隼,是半路上遇着了一帮劫道的山匪。那三位大人一点忙都帮不上,阿隼只好化形将那些人都驱赶走了。”
他们找的这地儿不错,靠着林木,还挨着溪水。虽说日光比以往都要大,但是这沿途风景看过来,真是比燕城那北荒之地好上太多了。
战九歌摆了摆手,示意鹰隼去忙他的,在她到来之前,正瞧着这大个子在溪水里面摸鱼。看来今儿的晚饭是有着落了。
“说说,那山匪是怎么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