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玉麟抿了抿嘴,装作没有看见那小伙计忙忙碌碌就是不想和自己的眼神对上的小模样,依旧浅笑着问道:“那打扫卫生这种事情,你和另外一个伙计是轮流来干的吗?”
那伙计显然并不明白朱邪玉麟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只当是朱邪玉麟好奇了,想打听什么八卦了,自然不乐意了。
他是客栈老板娘从荒漠之中捡回来的弃婴,生父生母是哪国人都不清楚,自小就认定了客栈老板娘才是自己的再遭父母,也就跟着客栈老板娘当了处月部人。
在西北边境,谁都知道,这一段时间,以及将来的一段时间,处月部和黎国在西北边境沿线一带,是不会再起兵戈了。
西北的环境恶劣,百姓生存本来就很不容易,往年兵戈连年,虽说有了暮云卿这个处月部虎将坐镇,但战争还是让很多百姓流离失所。
现在,西北一带竟然不再起战火了,而首功当属苏溯越和他们处月部的公主殿下——朱邪玉麟是两人的孩子,这是苏溯越亲口承认的事实。
只不过朱邪玉麟出现的时机有点不对劲——她是在暮云卿出现之后、尤其是暮云卿身上多处受伤之后,才被找回来的。
再加上客栈老板娘对待朱邪
玉麟的那种微妙略带敌意的态度,也影响了底下人对于朱邪玉麟的印象。
甚至有些人——有些不是客栈老板娘能够管束的人——明里暗里地说,为西北边境一带的百姓创造了福祉的人是黎国国师苏溯越和处月部公主殿下,就算是父母荫蔽后人吧,但一来两人还没死呢,二来朱邪玉麟也确实没有做什么足以让人心服口服的事情,因此大家对待朱邪玉麟的态度都有些微妙。
以苏溯越和公主殿下的敏锐,在两人踏进客栈的第一时间就应该发现了这种平静表面之下的诡异浪潮,按照两人护犊子的性格,总应该为朱邪玉麟做点什么,才是正常的。
但是没有。
不管是苏溯越还是公主殿下,两人都没有为朱邪玉麟辩解什么,甚至没有为朱邪玉麟收集什么力量,更加没有将日后如何制止处月部和黎国在西北边境再次倒戈相向的法子告诉朱邪玉麟。
放佛苏溯越和公主殿下到西北荒漠来,只是为了见一见朱邪玉麟,和她说上几句话,最好能够定下朱邪玉麟的终身大事……
这一切,平静温馨得就像是苏溯越和公主殿下在筹备人生的最后一程一样——他们要为这个世界上唯一让他们牵挂的人,最最合适的打算。
是最合适,而不是最好——要说时间仓促也罢,要说苏溯越和公主殿下已经找不到更好的人了也罢,在两人的眼中,暮云卿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但要说是一个良人,也差不离了。
只是现在有个问题横亘在苏溯越和公主殿下的面前——朱邪玉麟她不喜欢暮云卿了。
苏溯越当时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甚至为了帮助暮云卿留下这副身家而算计了一把郁竹正,让他将暮家几个得用的人留下,所有的依据,就是因为朱邪玉麟喜欢暮云卿。
但是现在,朱邪玉麟告诉他,她不喜欢暮云卿了——在暮家墓葬群那种该死
的环境下,混沌莫名过了一段日子,两人终于安全地回到了这个世界,朱邪玉麟说,她对于暮云卿没有感情了。
在从朱邪玉麟嘴里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苏溯越是很想发火的。
这算什么事儿?他这个当爹的好不容易为女儿把未来的路都给铺顺畅了,好不容易让暮云卿受了自己这么大的恩惠,让暮云卿日后再也没有理由、没有脸面对朱邪玉麟不好,结果事到临头,自己的宝贝女儿却将这么大的实惠和保证拱手送出!
当苏溯越和公主殿下还在朱邪玉麟面前的时候,苏溯越将这份怒气掩藏得很深,他甚至可以和朱邪玉麟照常谈笑风生,表现着自己绝佳的魅力,但是一旦离开了朱邪玉麟的房间,和公主殿下回到了自己封闭的小空间,苏溯越的脸色立刻不一样了。
公主殿下好歹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苏溯越的人,一见他脸色阴沉、眉头微皱的模样,就知道他这是心里不痛快了,要找谁麻烦了,一时间也不去劝慰,只坐在边上,幽幽地泡茶。
半晌,将整治人的计划在心中翻来覆去过了几遍,确定即使自己不在这个世界上来,这个计划也能照样实施之后,苏溯越被茶香给勾去了魂。
“就知道公主的茶艺越发精进了。”苏溯越凑过去,抬手轻轻搂着公主殿下的肩膀,深吸一口气,感觉着盈满了胸腔的茶香,声音也温柔不少。
公主殿下放软了身子,整个人依偎进苏溯越的怀抱,倒了一杯茶给苏溯越品尝,柔声道:“你想迁怒于谁?”
苏溯越一口茶被呛了个面红耳赤,半晌,整理完仪容之后,颇有些不自在:“公主说我是迁怒又是何意?”
天知道他苏溯越最是公平公正,要是有什么冤屈,尽可以和他说,若是直接对他本人有意见,也可以当面和他谈——当然,接不接受是另一回事——以他的品行,怎么会做出迁怒这样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