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她不记得,这样细微末节的事,只怕是入不了她忠勇侯夫人的眼的。
楚念禾为何认得这小绣,若说起来,倒是有几分渊源。同年夏季,也是管家从外头买奴才的时候,楚府上就来了一个脸上一侧带着胎记
,看起来有些怕人的奴才。那时的楚念禾不懂事,经常拿她的胎记取笑她,可这名叫小锦的奴才非但不生气,见了楚念禾笑的开心,倒是也傻乎乎地跟着一起笑。如此这般,久而久之的,楚念禾便也觉得无趣,不再笑她了。
后来,因着一次机缘巧合,那小锦便入了楚念禾的眼,得了她的重视。这小锦性子安静稳妥,闲来无事的时候,只喜欢看书。楚念禾还曾觉得奇怪,这样一个没什么身份的奴才,怎的还识字不少呢。
直到她问,那小锦才憨厚解释道,原来她曾是乡下地主家的小姐,只是因着一件小事,他们家便被乡下富绅合起伙来欺凌,久而久之,农民们都不再愿意去他们家中租地,也不肯去他家里做长工,如此这般,本来十分富有的地主家里,便渐渐地没落下去了。
而这个小锦,便是这个地主家的大女儿。
说起是大女儿,是因为她还有个妹妹,叫做小绣。这小绣运气就比小锦好上不少,从出生时,一张脸就白白净净的,不像她盖着一块胎记,冷不丁看到都会让人害怕。他们家没落了之后,小锦和小绣没法子,又不愿意随便嫁了个富绅做小妾,两人商量一番,便一起去了人牙子处,打算把自己二人卖个地方去做丫鬟。
小绣长得
干净漂亮,到了人牙子那里,便被忠勇侯府去买人的管家相中了,当即便下了定钱,答应往后给的例银也丰厚。可小锦却不同,那管家根本就没打算买小锦,说她那张脸看着就让人害怕,买回去也是挨了主子的骂,他不会找这样的不自在。
小绣舍不得姐姐,自是不肯。可眼见着第二日忠勇侯府就要来接人了,她们夜半三更睡不着,便商量着要一起从人牙子这里跑出去。
可要说跑,也不是那么好跑的。她们当初也是一时冲动,自己入了这人牙子的地方,只想着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好给家里的一双父母养老。可如今进来容易出去难,两人琢磨了半夜,瞧着外头站着的地痞一样的看守,心里却是很怕自己还没卖出去,就被这样的人给欺负了。
两人越想越窝囊,越想越难受,便躲在院子边上,互相抱着呜呜地哭了起来。正哭着,却见路边来了一个年岁颇大的人,张口便问她们哭什么。两人年纪都不大,见那老者面善,便争着抢着说了。那老者听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想了一会,便替她们出了个主意。
小绣长得漂亮,进了忠勇侯府之后,至少能做个二等丫鬟,这每个月的份例都是要比洒扫的侍女多出一大截的。而小锦脸上有胎记,自是不能
在主子身边待着惹眼,所以赚的也相对少些。如此这般,不若两人分了地方,由着小绣去了忠勇侯府,而小锦去了别家,两人虽然分开了,倒也各自能得到较好的归宿,互相纠缠总是耽误的。
小锦和小绣初初一听,自是双双摇头不肯。那老者便亮明了身份,说自己是宰相府的管家,第二日也要来买丫鬟的。两人一听,便求这楚府管家把她们一道买回去,可那管家却说,自己府上已不缺二等丫鬟,去了也是洒扫的,白瞎了小绣这样的人,她们也不能为家里多赚点钱了。
两人听罢,又咬咬牙,说两人都愿意做洒扫丫鬟。可那管家又说,买丫鬟向来都不愿意买一家子的人,两人容易互相做靠山,拧成一股绳不说,到底也是有些不合规矩。他虽能帮她们一把,却也不是能随意改了自己的原则的。
小锦和小绣一听,心里虽难受,可也认可了。两人便商量好,由着小绣去忠勇侯府,小锦跟着这管家去宰相府。
后来的的事情,小锦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也同楚念禾讲了。而她讲的最多的,便是自己的这个妹妹,又因着她和小绣只是多了个胎记的区别,旁的倒是很像的,今日楚念禾见了这个小绣,便觉得眼熟,多看两眼便也认出她是小锦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