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琼琚已经摸清楚了这个人的脾性,依旧顶着一张谦逊的脸拍马屁道。
“见笑了,这点魄力,自然不敌您年轻时候的风采。”
鲁天峰拿手指点了点正襟危坐的李琼琚,笑了笑。
他向来讨厌那些个繁文缛节的文人,相对的,那些个自恃清高的文人也向来讨厌他。
只是眼前这个小子,虽一身儒雅气息,却并不叫人讨厌。
敢同朝廷命官买赈灾粮,话又说的滴水不漏,实在是一个有野心的年轻人。
鲁天峰向来对有野心的年轻人异常佩服,原因是当年自己也是个有野心的,如此,他又饮了一杯酒。
戏台上的师徒四人正争执着,好不热闹。
李琼琚像是忽然来了说戏的兴致,摇指了戏台,用平静的语气道。
“有很多事,都是命理难说,您瞧这猪八戒和白骨精都是妖怪,结局却天差地别。”
鲁天峰不说话,只沉着气望着戏台。他倒是要瞧瞧,不过一出猴戏,能被这小子说出什么花来。
可读书人锦心绣口,嘴巴一张,便是拙拙迫人。
“往根上扒,大家都是妖精,白骨精的本领还要比猪八戒强上几分,可她不懂审势而行,最后还
不是被人打的魂都不剩?”
李琼琚见身边的人似有所动,便趁着火上添了把柴火,举杯主动碰了碰对方面前的杯子。
“在小可眼中,大人就是那道势,小可跟着大人下注,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番话不仅高级的恭维了一番鲁天峰,连带着还温婉的阐述了自己为什么选择鲁天峰的原因。
鲁天峰此刻对于面前人的怀疑终于烟消云散了,起码是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于是欣然举起杯子,主客之间淡淡一笑,似是达成了什么无声的协议一番。
待到酒尽灯弱,月亮都隐到乌云中,这场宴会才终于结束了。
鲁老爷酒量好,眼下只是有些微醺,苦了李琼琚,步子都走不稳了,虽露出醉态,却并没有失仪之处,不该说的话更是一句话都没说。
“你这小子,生意做的精明,酒量可是不行啊。”
鲁天峰说着拍了拍李琼琚的肩膀,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小书生身板单薄,回身嘱咐身边的人。
“把爷柜子里的那件披风拿来。”
身边的下人领命而去。
李琼琚出了园子,迎面一阵冷风,便让脚下虚浮的她清醒了些,她拢了拢身上厚实的披风,这
顿饭倒也没有白吃,似乎是成功的得了巡抚大人的青眼。
看清楚这件事实的不止是她一个,还在在前面举灯为她照路的管家。
“公子您慢些走,这天黑,当下台阶晃了脚。”
别的倒没什么,李琼琚只觉得管家的腰比迎她进府时弯的更低了。
顺着曲曲折折的回廊,走过花园中黑窟窿洞的假山怪石,再顺着走过那些已经上了灯火的亭台楼阁,大门近在眼前,却无端多了一抹倩影。
李琼琚无声的打了个冷颤,看着自己结下的孽缘,清醒了些。
鲁月早就按捺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思,丫鬟才来报饭局结束,她就不顾一切的跑到门口来堵人。
没想到夜里风凉,她惧冷,偏偏又在人前不好表达,只一点点踱着步子,一边以此取暖,一边等着人出现。
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那个身影,她又挺直脊背的准备和人擦肩而过,高傲如鲁家姑娘,自然不会让人看出她在这等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