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之说罢不等顾轻尘回答就纵上了马车,青衣扬鞭一甩,皮鞭啪的一声脆响,渐渐消逝在夜色之中。
顾轻尘凝立在月色下,忽然笑了起来,“衍之,你欠我,我欠你,不都是一样的吗?”
当夜,御书房的灯亮了起来,二皇子顾默成跪在殿中,府衙的结案陈词放在顾江留的案头。
顾江留威严的脸上带着怒意,半晌才问道:“那人如此说,你怎么看?”
顾默成恭敬的磕了一个头才道:“儿臣想,那人或许是说的真话,也或许是认识将军,情急之下,胡乱寻个靠山罢了。”
顾江留点了点头,“那便再审。”
“父皇,严刑逼供,总有屈打成招。儿臣想,不如干脆请林将军亲自对质,一来
也可以证明林将军的清白,二来也可以让那人死心认罪。”
顾江留想了想,点头道:“如此甚好。你着手去办。”
而就在顾江留父子俩商量的时候,睡梦中的林展也被长空惊醒,他拿着飞石传来的字条,两条眉毛都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这消息是真是假?
林展披衣起身,立刻派了管家去衙门打听,在确定了消息后,林展一拳打在桌子上,他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软骨头会把自己供了出去呢?
“老爷,小人还听说,二皇子已经连夜进宫禀报了陛下,据殿外的太监说,明日或许会让老爷和那人当面对质。”
“当面对质?!”林展急了,他怎么能和那人当面对质?那人可以供了他,明日一对质,岂非更是落了实?
林展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许多圈,最后脚步一顿,指着管家道:“你去,去找顾凌天,告诉他若我不保,一切免谈!”
管家去了没一会儿,顾凌天府内飘出一个人影,那人身着夜行衣,身手矫健,泥鳅般钻进了衙门的大牢。
昏迷中的瘦弱男子微微醒转,却见一个人就立在身边,满脸杀气,冰冷得像是一尊石佛。
“主子让我传句话,你一条命,保你全家老小,如果不然,自会有办法让你满门皆灭。”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冰冷。
瘦弱男子顿时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主子,主子的意思是?”
那黑衣人丢了一颗药出来,“不要乱咬人,是汉子就一力担了。”
瘦弱男子凝视着药丸片刻,颤颤巍巍的捡起来就要吃,那黑衣人却一把拦了下来,摇了摇头道:“明天再吃。”
“明日?”瘦弱男子惊讶,“何时?”
“到时你自会知道。”黑衣人再度消失在眼前
,瘦弱男子手捏药丸颓然坐倒在地,活不能好好活,如今要死,竟也身不由已。
他将药丸藏在衣领里,苦涩一笑,却再也没有了睡意,看着高处那一道小小的窗口,隔着栏杆,月色似乎也变得凌乱起来。
一夜未眠,天色刚亮,衙役便来提人,一到大堂看见顾默成、林展,瘦弱男子便知道何时自己该死了。
他心中苦涩万分,深深凝视着林展,这个从前自己的主子终于露出他最自私自利的本性来。
他当真是酒醉晕了头,怎么就那样将林展出卖了呢?若是昨夜未曾说出那句话,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会好点儿?
瘦弱男子一边想,一边恭顺的行礼。
顾默成简单的开场以后,指向林展,“你可认识此人?”
瘦弱男子抬头看着林展,林展也毫不避讳他的目光,灼灼相对。
“小人……”瘦弱男子有些犹豫,林展藏在袖子下的手紧张的抠紧了黄杨木的椅子扶手。
他忽然发觉自己是不是太过大意,怎么就信了顾凌天的话?林展的心咚咚狂跳,他紧张得不敢大声呼吸,额角一滴汗水顺着脸颊的弧度缓缓下滑,悬在下颌上摇摇欲坠。
一瞬间,瘦弱男子心中也百转千回,若是自己指认了林展,会不会活?若是自己担下了所有罪责,林展又会不会如同承诺一般保全自己。
这样的沉默很短暂,却让人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般的长久。
最终林展忍不住道:“你这杀人凶手,你杀那小地主时难道就未曾考虑过他的家人吗?”
“家人”两个字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瘦弱男子眼帘一垂,再度抬眼时,双眸清明带着视死如归的决断。
“小人不认得这个人,二皇子殿下为何要他听审?难道他与此案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