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王和孝王的事,连淮王府都能收到消息,被顾默成特意关照的顾轻尘自然得到消息还要更早些。
离顾默成加冠也不过短短几日,李会昌便带着旨意上门邀功,那带头引顾轻尘掉进小冷泉的小黄门因旁的由头被处以极刑,虽说没有明说,但李会昌也不是死板的人,三言两语之间,便让顾轻尘和衍之明白了背后到底是谁的意思。
只寒暄了几句,衍之便客客气气地将李会昌送出了门,虽说李会昌官职地位并不值得至阳殿总管亲自相送,但不看僧面看佛面,李会昌背后的人是兴王,这一点便足够衍之亲自相送了,以此表明善意和对兴王的尊敬看重罢了。
李会昌倒也是明白人,看衍之送他,乖觉地朝衍之拱手,言辞含含糊糊地表达了兴王的意思,稍稍透露了一两句顾默成的打算,衍之心领神会,笑着同李会昌道了别,明面上礼数做得滴水不漏。
看着李会昌离去,衍之收敛了笑意,皱着眉头盯了对面的琉璃瓦许久,才沉着脸回了主殿。
顾轻尘拿着一卷书在主殿之中默默等着衍之,小顺子见衍之来,乖巧地退了下去,水生在门外守着门,顾轻尘自然地放下书卷看向衍之,道:“人送走了?”
衍之漠然点点头。
顾轻尘便又沉默不语,低下头去摸那书册,心底轻叹一声。
花了好大的功夫,顾轻尘才勉强能和衍之自然且正常地说起话来,努力忽视着衍之的身份性别,还有衍之有意无意对自己的疏离,但饶是如此,两个人的相处也回不到过去那般亲切,能够维持最少的交流,已经是勉强了,顾轻尘也只好慢慢想着办法,左右衍之人还在至阳殿,总归能慢慢相处,慢慢来的。
“殿下可
照我说的做了?”
衍之往前一撩袍子,轻轻巧巧地跪坐下来,坐在顾轻尘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里却不复从前的温度,眼底尽是疏离和防备。
顾轻尘默了默,轻轻颔首,又把书册放到一边,道:“父皇果然召见了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询问功课罢了。”
“询问功课便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衍之认真同顾轻尘分析,也不管顾轻尘心中想听的是不是这个,只管一五一十地细细道来,“殿下如今根基未稳,虽说有梨妃留下的人脉,外加……”
说到此处,衍之顿了一顿,看顾轻尘脸色如常,方继续道:“外加韩大人在外朝相呼应,但毕竟刚回朝不久,底蕴自然不能同几位殿下同日而语,说实话,如今的殿下,就算是滕王殿下,也不知好过殿下多少。”
至少顾月明还有顾乐之在背后撑腰。
衍之在心中默默道,却没将这事说出来,继续如常道:“不过殿下有一个优势,却是别的殿下比不过的,那便是陛下的偏重。”
并没有用宠爱或是关心之类的字眼,而是用了偏重二字,只因青雀帝对顾轻尘的程度,着实已经超过了寻常栽培,对顾轻尘的功课也是一日赛一日地重视,衍之不过略施小计试探,青雀帝便拨冗召见了顾轻尘,事无巨细地将顾轻尘的功课细细问过一边,还有让阁老单独给顾轻尘补补课的意思,幸好得常总管阻止,否则顾轻尘便又要成了现成的靶子。
看青雀帝的态度,若不是早知道青雀帝没有册立庶子为储君的意思,就连衍之也会误会青雀帝的行径,更何况是身在其中的顾轻尘。
不过顾轻尘如今倒也算是明白人,毕竟还有衍之在身边,加上顾轻尘也不算小
了,有许多事,之前也就罢了,如今衍之才知道,总是瞒不住顾轻尘的。
顾轻尘听着衍之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衍之并非是要自己回应,只不过是将她的分析和策略说出来,给自己献计献策,所要的不过是自己照她的想法来做罢了。
衍之果然不在意顾轻尘的反应,只是点头回应,便又道:“之后陛下若是再有召见,殿下不妨同陛下说一说自己回宫之后的观感,如是几回之后,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向陛下提一提兴王殿下,谦逊仁厚也好,君子之风也罢,总归是夸上一夸,一定要不吝言辞,夸赞兴王殿下为人处世皆为士范,剩下的么,便端看兴王殿下自己能争取到几分罢。”
顾轻尘皱眉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应了下来,却问道:“是为了什么呢?”
诧异地看了顾轻尘一眼,衍之道:“这个么,一则是让陛下知道兄友弟恭之意,二来么,也叫陛下知晓,如今殿下有人可依,倒也不算孤立无援,让他放心罢了。至于兴王殿下的打算,无非是朝中之事,殿下也欲知晓么?”
话说到这份上,顾轻尘又不是傻子,略猜一猜也就猜了出来,试探道:“秋部堂之事么?”
衍之闭口不言,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顾轻尘看得分明,放下了一颗心,点点头,道:“我知晓了,之后若父皇召见,我自然会见机行事,衍之且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