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信没信衍之的解释,顾轻尘不置可否地继续翻阅着手头的房契地契,随意看了几眼,便又扔回给长乐祁阳。
“既然上头写着杨乐,师父便继续收着罢。”
顾轻尘撑着头,神情虽年少天真,青雀帝的慵懒做派倒是学了个十足。
衍之心上似被针轻刺了一下,隐隐有些作痛。这感觉来得莫名,衍之自己也不明所以,便低了头笑笑,替顾轻尘和长乐祁阳师徒俩倒了茶水。
顾轻尘却推拒了衍之递过来的茶盏,伸了个懒腰,放松了跪坐的姿势,准备站起身来,笑道:“茶就不必了,我瞒着父皇出来的,说是散心便罢了,再迟只怕要被父皇发现。”
“秉烛夜谈?”
长乐祁阳故意用顾轻尘之前的话去堵他,顾轻尘一笑,道:“秉什么烛啊,我不过等得久了,开个玩笑。实则多日不见,只是想来瞧瞧衍之同师父罢了,左右是要回西暖阁的。倒是师父若要检查尘儿的进度……”
顾轻尘试探地望着长乐祁阳,长乐祁阳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好笑,大手一挥:“明日再检查。”
听长乐祁阳这般说,顾轻尘便喜滋滋地站起了身,朝长乐祁阳作揖行了个礼,然后便转向衍之,衍之早在顾轻尘站起身时,也忙不迭地站了起来,见顾轻尘望了过来,一时不知怎的,手忙脚乱,竟朝顾轻尘行了个礼,顾轻尘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衍之,嘴角含笑,连眼里都是宽和的笑意,乐道:“你看,我便说多日不见,竟连衍之都糊涂了。”
衍之苦笑着拍着自己额头,摇摇头:“事情一多,脑袋就糊涂了。真是……”
顾轻尘放开衍之,退后一步,哈哈一笑,并未放在心上,道:“行吧,那我便走了。”
“可要我送你?”衍之连忙赶上一步,抓住顾轻尘的衣袖问道。
顾轻尘视线往下一扫,衍之连忙放开,将手指藏在了
袖中,轻咳一声,道:“毕竟……天色晚了,而且你既然是瞒着陛下出来的,想必是没有带水生了?你一个人我如何放心,之前也……”
“好啦好啦。”
见衍之有越说越多碎碎念的趋势,顾轻尘连忙制止衍之,好笑道:“放心便是,别的小径倒也罢了,自至阳殿到养心殿这么一路,我还是自信一个人能走过去的。何况宵禁之后,御林军巡逻越发严密,你看着没什么人,实则外松内紧,越靠近养心殿越安全,定不会发生落水之事,衍之只管放心。”
“可是,至少让长乐……”衍之仍然在努力挣扎,还拉出了长乐祁阳。
顾轻尘看了眼袖着手站在一边的长乐祁阳,劝阻道:“那也不必了。再说,师父和衍之不是还有事要相商么?尘儿便不留下来了,待事情告一段落,衍之想同尘儿说的时候,再一一说来吧,眼下还是你们二位多费些心才是。”
“这……”迟疑地看了长乐祁阳一眼,衍之便只好点点头,看着顾轻尘自顾自点起灯笼,提着走出了房间,看着背影甚是雀跃。
衍之迷茫地看着顾轻尘莫名开心的模样,关上房门,回头问长乐祁阳:“尘儿他……似乎有些欢欣?为什么?”
“有吗?”长乐祁阳漫不经心地答道,“没有吧。兴许是你看错了。”
隐约觉得不是看错,但衍之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让顾轻尘这般开心的,便只好放过,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长乐祁阳看衍之模样,也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说,但实在,你对他保护太过了。”
“这如何能叫保护太过呢?本来尘儿一个人走……”
衍之试图据理力争。
“不是这回事。”长乐祁阳粗暴地打断了衍之的话,衍之不解地眨眨眼,长乐祁阳只好通透地点了出来,“顾轻尘不是小孩子了,你总想着帮他做着做那
,一手包办是不成的,顾轻尘就是龙子,总有一日是要化鳞的,况且他想法重得很,又有这般资源人脉,好学、肯学,当然一日千里,进步得飞快,有他这份心性,将来成就也不可限量,这是好事,怎么你倒反不开心呢?这不是保护太过是什么。衍之,顾轻尘是不可能一辈子都是那个在护国寺受你庇护的孩童,你若是瞧不清楚,将来必定会吃大亏。”
衍之有些发愣,她从没想过这些,只是下意识喃喃:“可、可尘儿他才十一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