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上门的前三天,林母就开始准备采买了。
当时林榆是震惊的。
因为以往招待客人都是前一天晚上定好菜单,第二天起个大早去买菜,再花一上午时间备菜,中午开餐。
但这一次,连需要复杂工序的蒸肉都做上了。原本年前准备好了,只要上锅一蒸就好了,母亲却说一定要现做现出炉的才能尝到它最原本的味道。
感觉邵牧原的到访比过年还要忙。
鸡鸭鱼肉,猪羊牛肉,各种时蔬菜肴,不知道的以为要办国宴呢!
林榆忍不住吐槽,“妈,不至于吧,他一个人能吃多少啊,你这太夸张啦!”
母亲却不理睬她,“你懂什么呀,那样的人家来做客,咱可不能跌了份,说我亏待他。”
“怎么会呢?”
“嘴上不说,心里可不一定,还是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只要他不嫌咱家穷,怎样都行。”
一个穷字又将林榆拉进名为鸿沟的逆流河,不管是日常琐碎还是大事小事上,无一例外地展露着他们之间的差距。
这差距如果只是财力的悬殊,那也还好,可浮于表面的区别往往深入肌理。
“妈,如果他家情况跟咱家一样,您还乐意热情款待吗?”她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也将得到应有的回答。
“当然不会!”林母有些愤愤不平,“我当年就眼瞎嫁给你爸,一辈子跟老黄牛似的干苦力,嫁给你爸没享一天清福,全是累死累活,”她看着林榆,不容反驳,“我已经这样的,我绝对不允许你步我的后程,必须找个条件好的!”
林榆没有再接话,喝了一口水继续洗碗。
她明白,在母亲的掌控下,能遇见邵牧原她有多么幸运,那个恰巧条件非常好,而且是她喜欢的人。
其实母亲这些期望并不另类,每一个母亲都是如此,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好人家,最起码要经济上过得去。
可听着一句接一句不可辩驳又锋利的话,她觉得不舒服,从小就是这样,说养女儿没用的时候不舒服,总让她让着弟弟的时候也不舒服那么多年的不舒服,她都忍受过来了,又何惧再忍受多少年呢?
除了丰盛的菜肴,母亲甚至为了此次见面,特地和父亲一起,去城里买了新衣服。
因为今年过年和往常一样,他们老两口还是旧衣一件,只有林榆和弟弟着新衣。
父母总会以自我感动似的教育传授于子女,都说父母是第一次做父母,可孩子何尝不是第一次做孩子。
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孩子,可他们生孩子不也是为了自己吗?又何必说出那样给人压迫感的话语。
时间趟过历史的梳理,在日升日落的交替中前行。天是那样的蓝,水是那般的清,一切都在被推着走,就像某天突然来袭的狂风,猝不及防地打翻所有的排列组合,混沌又繁复。
热火朝天又恣意生长的年味儿终于在达到顶峰后逐渐下降。好似一幅墨染的山水画,越到远处越模糊,模糊地让人叹息,感怀,也不知山中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