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多年未曾与父亲爆发过激烈争执,现在仍然不是个好时机。
因此他非但不能驳沈连桦的面子,反而得维护对方已然膨胀至宇宙边缘的信心。半晌。
“......您说得对。”沈执道。
沈连桦一怔,他难得迎来这场多年父子拉锯中的胜利,恍然觉得自己已抵达教育的光辉彼岸,即对叛逆的绝对驯服。
他一时有些昏昏然了。
“那么,”沈连桦放缓了语气:“你还去找他么?”
“谁?”
“莫念。”沈连桦头一回带着点喜悦念出这个名字。
“打打电话也就算了,”沈执道:“他也许......都不会接我的电话。”
沈连桦微微点头,说真的,他此刻相当感激莫念的绝情:“玉琢的确比他好得多。”
沈执默然。
至于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其实真假参半。
按计划,他的确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留在国内,以免让人起疑。在此期间,他与莫念只能电话通讯。
协议里没有对自动放弃见面的行为作出规定。他如果突然消失,莫念恐怕只当他是死了,不会提出任何异议。
所以沈执才派人连夜去莫念家门口种花,强行制造些存在感,免得他真把自己忘了。
害怕被遗忘——这个念头在沈执心中正日渐强烈。
回到现在,沈执眼前又浮现出段谦把莫念接走的场景。
两个人在暮光中并肩向前走去,偶尔交换一道不必开口便能让彼此知晓意味的目光,随后凑近了柔声交谈,仿佛一对真正的爱侣。
沈执感到喉头哽塞,本该滑进胃里的茶水突然被截住去路,一股脑儿向上涌去,呛得他咳嗽了好半天,一阵眼冒金星,喉管火辣辣地疼。
他敢说对自己接下来要实行的计划有六七成把握,可即使成功了又如何?那仅仅让他解决了一个本就该解决的负担,如果莫念仍然对他不屑一顾,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冷淡,他该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办......?
沈执终于明白,半年后与莫念彻底断联的后果是他根本无法承受的。
他那时候姿态大度,是因为还抱有一线希望。
然而此刻他看清了,这希望就如同风中的一根残烛,正以无可挽回的趋势逐渐熄灭。
他开始切身体会到莫念当初的心情。
简直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