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念。”沈执又道:“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对不起。”
杨满听这话饱含深情,心说原来电话那头是莫念的亲哥,难怪这么关心他的安危,想来莫念应该会安心些。
结果下一秒就见莫念板着脸把电话挂了,一边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莫念草草向杨满道了声晚安,就兀自走回房间,仰头靠着门板,缓慢地滑坐下去。
他刚才如果不及时挂断电话,也不知道自己会当着杨满的面说出什么过激语言。
——这一切当然是沈执的错。
如果不是他曾让自己痛彻心扉,不是他在一切结束之后仍然死缠烂打,不是他那该死的婚约和家族内斗,自己凭什么东躲西藏、畏首畏尾,活得如此憋屈?!
对于这个人,怎能不厌恶,怎能不痛恨?
就在刚才,莫念意识到那些摄像头勾起了沈执关于儿时被监视的回忆。
自己本可以对着电话嘲讽,说老天真他娘的瞎了眼,生活三点一线的平常人家里要被装十个监控,你这种表里不一的上流禽兽反而过得逍遥快活?
你说你也曾是监控室里的小白鼠,永远被家族如筹码一样对待?好啊,那他妈的是你罪有应得!
可莫念听见对面声音颤抖,到底没说。
为什么?
为什么??
莫念的目光掠过那些摄像头可能存在的方位,而后跌落回枕边。
他此刻头痛得近乎裂开,觉得自己需要暂时远离脑中繁杂的思绪——尽管这间房子目前仍处于他人的窥视之下。
与此同时,沈执掐灭了今天的第七根烟,体态略有些摇晃地从窗前挪到办公椅上。
中国时间正值正午,炽烈的阳光把办公室里外泼个通透。沈执脸上血色褪尽,下颌紧绷,过度咬合的牙关使他的侧颊肌肉痉挛似地搏动。
他能猜到这是谁干的。
作案布局与他的经历相重合或许可以被解释为巧合,但沈执打出生起就知道,许多所谓巧合只是处心积虑招致的必然结果。
这么多年过去,某些事其实从未改变。那个人仍旧挥舞着铁腕,镇压一切于他而言的未知与不从。
沈执心里清楚,莫念是因为与自己沾上边所以跟着倒了霉,恨不能以死谢罪。
但他也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放手或退缩就意味着前功尽弃,自己将再一次退回与过去的无尽周旋之中。
此刻海面波涛诡谲,他必须始终将船头指向岸边灯火的方向。
他自然会尽一切可能保护莫念的安全。
但更重要的是,如今再一次回到儿时那间布满监控、随时可能从头顶传来指令声的卧房,他已不愿继续表演——他要摧毁藏在角落里的每一只“眼睛”,而后穿戴整齐,拉开门,去过自己的人生。
沈执定了定神,摸出手机,播出一通电话。
“打扰了。”他的声音平静而舒缓,听不出起伏:“中午有时间一起吃顿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