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执的情场话术够写出一本几十万字的巨着,但莫念清楚,当下这句绝对属于开天辟地独一份。
且不说沈执和情人们之间多半是肉体关系,就算有人对他付出过真爱,沈执那一肚子脏心烂肺也生不出什么感动,只当别人对他好是应该的。
他这话是从哪里学的?
“谢谢。”沈执重申。
莫念默然。
他记得自己和沈执签订的协议中写道,两人须杜绝提及复合一类的字眼,所以沈执对过去发生的事表达谢意并不算犯规。
他认为自己应该庆幸,因为沈执从未越过雷池半步。
但他同时察觉出一丝来自心底的怒火。
是啊,愤怒也是理所当然。
沈执多次挑战协议的内容,但每次都堪堪踩住红线,让二人之间的关系保持一种极诡异的平衡,他始终找不到彻底踢沈执出局的办法。
此人也曾承诺减少对他生活的干扰,但到头来每当他向前迈出一步,总有些不长眼的人或事将他绊住,叫那个名字如咒语般萦绕在耳边——它甚至开始再次侵袭莫念的梦境。
对于一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而言,大半夜被自己的梦呓惊醒,回忆之后发现内容竟然是前任的名字,效果简直堪比恐怖片。
再等等吧。
也许沈家人动作够快,下周就能把沈执绑去民政局领证,给高家和唐家发出实施计划的信号。
沈连桦一旦中计,沈执必然赶回去救火,哪儿还有心情去管别人?
自己现在的生活几乎已经步入正轨:学校的课程难度适中,工作上有项目有股份,周末还可以拉着朋友在学校附近的小馆子里闲聊。
唯有某人的存在如同白璧上的一道裂纹,让原本完美的一切染上了瑕疵。
就这样吧,假装自己仅仅和高玉琢吃了顿寻常的晚饭。
何况口说无凭,就算自己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提醒沈执提防高玉琢,沈执恐怕还会误以为自己是想和他重新开始,所以编出一个借口来,到时候更解释不清了。
“我这周还会来见你,小念,但时间很紧,或许只能聊一个小时。”沈执道。
“感谢你通知我这个好消息。”莫念道:“如果哪天你和高总定了婚约,也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为你们开香槟。”
“我发誓会用尽余生等你,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沈执沉声道。
“沈总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啊,”莫念长叹:“但这世上的人千千万,很多事不会以你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沈执道:“那我就一遍遍尝试。”如同你曾经做过的那样。
“你在自讨苦吃。”莫念道。
“我甘之如饴。”沈执回答。
莫念摇头,看来因果报应、轮回不爽,沈总通过努力终于步上了自己的后尘。
但对于去年的莫念来说,和男人搞地下恋情到底是自己的事,最多腆着脸跟亲朋多解释两句,总能被理解。
而如今沈执的执拗违背所有人的期望,在重压下只会比自己放弃得更快。
有人趿拉着拖鞋从隔壁走出来,把老旧的楼板踩得咯吱响。
莫念听见动静,准备挂断电话。
他目前的住处是一座二层别墅——称其为别墅都算抬举,说白了只是一座用板材在毛坯里作出简单隔断的廉租房,专门用来为留学生提供容身之所。
房屋装潢潦草得惊人,墙壁隔音过差导致住户的隐私处于24小时直播状态;室内布局不说合理,某些部分甚至堪称异想天开。
上回云霭来他家里做客,刚走下最后一个楼梯就迎头撞上从内侧打开的卫生间大门,捂着脑袋坐在地上好久。
但即便是这样的房子,由于其靠近学校,租金依然贵得吓人。
宁菲当初说要替他付租金,被莫念一口回绝了,想想还真有点后悔。
为了减轻负担,莫念火速找到一位合租室友。好在这位室友性格和善,生活习惯比较健康,两人从未发生什么不愉快,偶尔会凑在一起打游戏。
室友在这个点一般已经入睡了,不知道起来做些什么,莫念想。
他正纳闷,卧室房门就被敲响了。
“真不好意思,”莫念开门就道歉:“是我打电话吵醒你了么?”
杨满咽了口唾沫:“没,有件小事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