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自家女儿风轻云淡的神色,贺堇春潜意识朝林洛翎点了点头。
林洛翎不疾不徐地道:“永宁侯府虽说分为东西两院,可永宁侯夫人到底是当家主母,
荣淑华倘若只与朱贤之有私情,许是还能瞒得过永宁侯夫人。
可那荣淑华就住在蓝婉霜的院中,她又给朱贤之生了个儿子,怀胎十月,永宁侯夫人眼不瞎耳不聋,又怎会不知道呢?
永宁侯夫人巴巴的来和母亲提亲了好几次,女儿猜测,是永宁侯府没落二十载,府中银钱短缺到难以填补的境地,
也许还有其他的贪图,是咱们一时也猜不到的。
她们既然隐瞒了如此大的事儿,我们为何不能将计就计?
倘若永宁侯夫人当真念着她与母亲年幼时的情谊,很是喜欢我的性子,
那么,我的陪嫁,永宁侯府自然不会在意。”
贺堇春脱口反驳道:“翎儿,且不说你那陪嫁单子,永宁侯府日前便瞧过的。
何况,你的陪嫁,都是我和你父亲为你精心准备的,你今日出嫁,没有陪嫁,那可是你脸上无光的事儿。”
林洛翎很是不在乎地淡然一笑。
她道:“再金贵的鞋子,不合尺寸,哪怕旁人羡慕到了极致,自己穿着挤脚,还不是自己遭罪吗?”
声落,林洛翎的眉梢眼角,迸射出一瞬的寒光恨意,她趴在贺堇春的耳边,将心中的对策,悄悄说给了贺堇春听。
贺堇春听罢,愁容消散了一半,忧色地道:“如此做法,倒是妙计,恐对你身子无益。”
林洛翎宽慰贺堇春道:“我的身子向来调理得不错,又不是让沉音经常给我施针,
再说,我嫁入永宁侯府,有沉音相随,母亲不必忧心。”
贺堇春叹了一声,这才拔高了声调,唤道:“沉音,你进来说话儿。”
林氏在京徐州有数家药铺,沉音的祖父医术当属最佳,鲜见的疑难杂症,经他之手,十有八九可以治愈。
昔年京城的一些高官贵族慕名而至,专寻沉音的祖父为他们瞧病。
贺堇春生林洛翎时,难产大出血,幸得沉音的祖父施针,才保全她们母女平安。
只可惜沉音的父亲,没有承袭医术,自幼喜欢舞刀弄枪,未及而立之年,便做了征北大将军的副帅。
哪曾想,未出三载,沉音的父亲战死在了惊动整个天启国的“渭北之战”。
沉音的母亲乍听此噩耗,先是呕了血,当夜便吊死在了家中。
医者难自医,沉音的祖父此后郁郁寡欢了近两载,病疾而亡。
那时沉音年方十五,医术已经比药铺坐诊的大夫还要好些,贺堇春念着她再无依靠,便将沉音一直养在身边,认作了义女。
沉音推门而入时。
林洛翎已躺在了软榻上,浅笑着和沉音说:“姐姐可有什么法子,让我突发心悸,且能瞒得过大夫的诊脉,还能不伤身子?”
沉音一愣,见贺堇春朝她点了点头,才皱着眉道:“只要我控制好妹妹心悸发作的时长,不超过一刻钟,便不会伤了妹妹的身子。”
林洛翎道:“那就请姐姐莫要耽搁,施针吧!”
沉音向来不喜多言,见贺堇春没有出言制止,她摸出针包,十三根家传石针瞬时铺在了她的掌中。
沉音取出一根石针,刺在了林洛翎的心点穴,手指刚捻动了几下。
林洛翎顿感心慌憋闷,脸色也明显白了几分。
沉音刚拔了石针,贺堇春心疼的看了林洛翎一眼,起身快步而出。
未过多时,贺堇春怒气而回,气哼哼的落了坐,张口便道:
“我方才去前厅,说你突发心悸之事,吓得你父亲和族宗长辈差点亲自来瞧你。
朱贤之却同我说,他已向咱们府中的长辈们奉了茶,认了大小,马上就到了迎娶你的吉时,你怎的就突发心悸之症了?
哼……迎娶的吉时,难不成比你突发心悸之症还急吗?可见你在他心里也没什么分量。”
刚说完,贺堇春生怕伤了女儿的心,忙转话道:
“我同你父亲说沉音给你施了针,稍稍见了些好,只是心悸之症,经不起折腾和辛劳,不若将你和朱贤之的成亲日子,往后延三日。
哪知朱贤之直呼永宁侯府已然高朋满座,倘若他今日不能将你迎娶回府,不好向族中长辈交代,又道不能同宾客一一解释清楚,恐遭人耻笑之类的言辞。
我便同他道,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你的身子重于一切,又不是悔婚,不过是因着你突发心悸,将你们成亲的日子,往后延迟三日罢了,如何使不得?
那朱贤之一下就沉了脸,支支吾吾半晌,只道了一句,他且先候在前厅,等你稍作缓解些,今日再将你迎娶回永宁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