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克还没到，刘八斤与刘彦明两人似乎老远就看见我的车子开过来了。
隔着老远，刘八斤就开始招手，他撅着肥硕的大屁股，面部表情甚是丰富的朝着我们招手，一边招手，嘴巴喋喋不休的，我听不清他在骂什么，从他嘴型和表情看，估计是在诅咒、问候我与宋哲的亲戚。
这是我们一贯的问候方式，你损我一句，我骂你一句，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便藏在这一声声笑骂与拳脚里。
曾经，刘彦明也是这样，用外人无法理解的看起来甚至很恶毒的骂，来替代情感，或许，我们潜意识里认为，在最亲近的人身边，不需要伪装，所以才会这般放肆与无拘无束，我们都是从山里走出来的野孩子，客气礼貌，那是给外人看的。
如今，刘八斤嬉笑怒骂一如往昔，刘彦明却在不知何时，变得礼貌而客气。
他依旧戴着那副金边眼镜，围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羊绒围脖，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嘴角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见皇冠车进来，他走到车门旁，斯斯文文的掏出烟。
“老四，你迟到了，一会可得罚两杯...抽烟..”
刘彦明慢条斯理的掏出烟，客套的从兜里摸出烟，想给我散烟。
“戒了。”
他的这种客套让我不太舒服，这里没外人，我不太喜欢跟人逢场作戏，懒得陪他演戏，撂下一句，径直朝刘八斤走去。
在我转身时，从皇冠车反光镜中，我看见了后面的刘彦明。
他有些尴尬地站在后面，短暂尴尬后，把烟塞进芙蓉王烟盒里时，眼神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人与人之间的心灵感应很玄妙，类似这样的小事情，换成几年前，我根本不会察觉到刘彦明的阴狠，我甚至都不会在转身后，刻意通过反光镜观察刘彦明，而刘彦明，或许也根本不会在乎这种事儿。
我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如今这样子的呢？
我不知道，也许，是刘彦明一次次不择手段的处事方式让我开始提防，也或许，是刘彦明急剧膨胀的野心，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我无法说出这种信任与安全感缺失的具体时间，我也无法精准猜测到刘彦明的想法，但我能明显感觉到，我们之间，已经完全变了样。
像一对恩爱的夫妻，感情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各自的心掏出来给对方，可当信任与安全缺失的时候，连对方拖鞋摆放位置不对这种事儿，都是死罪。
……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饭店门口的帐篷上传来“唦唦唦”的细密响声，那是雨夹雪，和十年前的除夕夜一样，这个除夕也出奇的冷。
已经八点二十多了，羊克依旧没来。
饭店老板老吴夫妇倒是十分热情，给桌下的火盘又添了些许炭火，翻动着烤得滋滋冒油的全羊，刘彦明的半张脸被火光映得通红。
“老三怎么还没来啊，菜都要凉了。”
刘彦明一边翻动着全羊，说。
“不清楚，手机在那，你着急，你给他打个电话催催他吧。”
抽着烟，我指了指桌上的手机，对刘彦明说。
“老三那脾气..算了，还是继续等吧...”刘彦明笑着说。
“莫扯卵蛋，一直以来，老三都是你在联系，赶紧催催他。”刘八斤拿起拐杖，搓了搓我的腿，说：“这里可没得外人，没人拿你当老大！老四你也莫摆脸色，快点催他！搞什么飞机，年夜饭没吃，跑到这里跟个哈卵一样，四个人等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