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诧于宋哲话题跳跃如此之大，不解地问：“刘东方的堂妹？涞阳？什么意思？”
宋哲点了一支烟，瞥了一眼外面晒太阳的医生，幽幽说道：“刘娟1962年出生于茶阳县水庙镇的知识分子家庭，母亲是中学教师，父亲是省地质勘测队的研究员，在那个普遍大字不识的年代，以刘娟父母的文化程度，说是知识分子不为过。”
“按理说，刘娟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会有一个美好富足的童年，然而，在特殊年代，知识分子属于革命的对象，属于臭老九，据说，特殊年代，刘娟父母没少挨整，刘娟也连带着遭受了很多不幸。大约是1968年，为了让女人平安健康长大，刘娟父母把他们唯一的女儿寄养到了同村的贫农李德富家。”
“李德富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儿子小名叫黑娃。刘娟去了李德富家后，就跟黑娃在一块，他跟黑娃年纪差不多大，黑娃这人从小胆子大，讲义气，身上有股子匪气，遇到事儿肯出头，刘娟是寄养的娃娃，在村里没少受歧视，有时候周围有孩子欺负刘娟，黑娃就替她出头。”
“刘娟在李德富家待了九年，从6岁一个小女娃娃，到十五岁的怀春少女，九年时间，和黑娃朝夕相处，可谓是青梅竹马。据说，刘娟和黑娃是真的有感情的，不是兄妹的那种感情，而是两个少男少女长期待一块互生情愫的依恋。那时候有定娃娃亲的说法，黑娃和刘娟的父母看他们感情好，有心撮合，据说，在黑娃十岁，刘娟十一岁那年，双方父母给他们定了一门娃娃亲。”
“然而，定亲后没几年，刘娟的父母就后悔了，因为长大后的黑娃不学无术，成天跟着没有工作的狐朋狗友在街面上瞎混。黑娃不但瞎混，而且好赌，经常泡在麻将馆里，夜不归宿。82年，19岁的黑娃还因为五毛钱的赌资纠纷，把人捅了两刀，为此，黑娃进班房蹲了三年八个月。”
“八十年代那时候，农村十七八岁结婚，甚至十五六岁结婚都不新鲜，黑娃进去坐牢的时候，刘娟已经满二十岁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刘娟却没结婚，一直在等黑娃出狱，据说，三年时间，刘娟拒绝了她母亲给她安排的无数个相亲对象，其中不乏条件好的，黑娃这样一个人人痛恨嗤之以鼻的流子、赌棍，在刘娟眼里却是无价的稀世珍宝一样，她无论如何也要和黑娃在一起，黑娃坐牢三年八个月，她就硬等了三年八个月。”
“刘娟的痴情，在她母亲程新芳眼里，却是无可救药的愚蠢，是年轻什么也不懂却自以为是的倔强，她是打心眼反对女儿和黑娃在一起的，也是打心眼里瞧不上黑娃。86年年初，黑娃出狱后，为了迫使女儿改变心意，为了阻止这桩婚事，程新芳干了一件轰动当地的事儿。”
“当时刘娟在茶阳县百货公司当售货员，为了劝止女儿，程新芳拿了一瓶百草枯到女儿上班的百货公司顶楼，扬言刘娟如果执意要嫁黑娃，她就跳楼并且当场喝下百草枯...”
“很难想象，身为教师的程新芳能干出这么疯狂的事儿，但话说回来，程新芳站在楼顶喝百草枯的举动，给了刘娟很大的压力，据说当时楼下围满了人，百货公司的职员都出来了，纷纷劝刘娟。”
“据说，刘娟原本已经做好了跟黑娃私奔的打算，可她母亲跳楼喝农药的举动，给了刘娟极大的心里触动。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爱人。刘娟能够不顾一切放弃所有跟黑娃私奔，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她终于低头了，选择了屈服，顺从母亲的安排，嫁给了五溪涞阳县的人民医院的一名医生。”
“刘娟和涞阳的医生是86年夏天结的婚，距今已经十七年了，婚后的日子平淡如水，刘娟和医生老公育有一儿一女，按说，这个结局也算圆满了，可是，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是，结婚后黑娃与刘娟依旧有往来，每年刘娟生日，黑娃都会去涞阳给刘娟庆生，有时候路过涞阳，黑娃也会去酒店开好房，与刘娟温存，外界传言，刘娟的大女儿其实是她与黑娃所生...”
“而黑娃，出狱后，在打流与赌的路上越走越远，88年，从他第一次开麻将馆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此后十多年，他将赌场开遍江东市乃至周边好几个县、市，他乳名叫黑娃，在江东道上还有个赫赫有名的绰号：现金王！他就是李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