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凡来到家门口,看到堂屋里亮着灯,灯光昏暗,影影绰绰。院子里无比的寂静,相比于邻居们的张灯结彩,高凡家就显得格外的寒酸了。
眼前的一幕让高凡想到了他小时候,小时候过年时,他父亲高易波也不热衷于热闹。邻居的小孩子都有鞭炮和彩灯,只有高凡啥也没有。还有,大年二十九,邻居们都要贴春联,拜财神,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对于村里人来说,这是一年一度最为喜庆的时分,可对于高凡来说,这是一年一度最为难过的时分。
他也渴望着自己家里能贴对联,挂彩灯。哪怕是没有鞭炮,但看着春联,也喜庆。可是,每当高凡提出要贴春联时,父亲便用那句经久不变的话回答他。
“贴那干什么?不当吃不当喝。浪费钱。”
有一次,高凡气不过,便去找了他爷爷高联仲。这次,高联仲也没有支持高凡,他虽然没有像高易波那样硬生生的回绝,可他的态度是不容置疑的。
“孩子,咱家和别人家不一样。他们贴春联,咱们不能贴。不过,有没有贴春联,咱们都一起过年。你看看你,不贴春联也长这么大了,不是吗?”
对于高联仲的话,高凡是丝毫都没有听进去,他哭着闹着要帖春联。最后,高联仲拗不过他,便给他买了一个彩灯。这是高凡这么多年得到唯一一个新年礼物,所以,他把彩灯保护的视如生命。而这个唯一的礼物是高联仲给他,可见,他和爷爷高联仲的感情可见一般了。
高凡来到堂屋门口,看到高易波在吃饭。他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桌子上是一碟咸菜,一碗稀饭。
高易波抬头看了看高凡,面无表情的说:“来啦,吃饭了吗?锅里还有馒头呢,自己那去吧。”说完,高易波继续吃饭。仿佛,高凡不是离家出走了半年,而是天天回家一样。他们父子之间,也不是半年没有见面,而是天天见面。
高凡来到厨房,拿了一个馒头,一双筷子。然后,他随手拿了一个凳子,在高易波对面坐下。高凡拿着馒头,没有吃,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高易波。
高易波头也不抬的说:“你怎么不吃?是不是天天在大城市里山珍海味吃惯了,咽不下去啊。你要是咽不下去,不用硬撑着。家里一切都很好,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高凡屁股还没有坐稳,高易波要撵高凡离开。换做是之前,高凡早就发火了。但现在的高凡已经变得成熟了。并且,通过之前他和高易波的对抗,他心里也早就准备。换言之,如果高易波现在不撵高凡走,高凡还真会觉得不可思议呢。
“后天就是年了,你不知道吗?”高凡问。
“你当我是傻子吗?”高易波反问。
“你不是傻子。”高凡冷冷的说,“十里八乡都知道,你是个精明的人。即便我说你是傻子,乡亲们也不信呢。”
“你知道我不是傻子,为什么还问这种连傻子都不屑一顾的问题。”高易波说,“邻居们都张灯结彩了,当然是要过年了。”
“你既然知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就不应该撵我走。”高凡说,“这里也是我家,我来自己家里过年,难道有问题吗?”
“你是不是忘了我对你说的话。”高易波喝了一口汤,放下碗,说,“以前,这里是你家,现在就不一定了。我供你上学,你考上了大学,就应该落户在城里。所以,从你去城里上大学的那一天起,这里就不是你家了。”
“我记得你对我说的话。”高凡说,“但是,我并没有同意。当然,你也别自作多情,我来家过年的目的不是为了看你,我是要祭奠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