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克里斯如此难过，Ra当然也不好受，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垂下眸子时，两颗眼泪不经意间从眼眶中滑脱而出，溅在草丛里化成晶莹的露珠。
“林师兄……”
林震樾的死，永远都是他们心底无法愈合的沉疴，不致命，想起来却尖锐地划着心脏，痛苦如影随形。
克里斯抱住了脑袋，肩膀轻微地抖动着，缓缓地垮下身子，蹲坐在地上呜咽起来。
Ra手足无措地看着那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身躯，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指尖却堪堪停在几寸之外，微微地弯曲了一下。
两人就这样痛苦地沉默了半晌，只有耳畔虚无的风和眼前月光淡淡的银辉陪伴，弥漫着空寂的哀歌。
“有人来了。”
克里斯忽然平静地开口，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严肃警惕的面容上还挂着泪痕，情绪却收放自如，此时正在密切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回去吧，阿商。”克里斯轻轻推了一下Ra的肩膀，倔强地用袖子抹去了满脸的泪痕，“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见到你。”
虽然在听Ra说她没有求生欲望的时候，克里斯很震惊也很愤怒，他不明白她为何从来不知道珍惜自己这条命。
可想起从前的迦尔吉派，想起商濯对他们的迫害，克里斯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力。
商濯在Ra身上造就的伤害不可逆转，没人能够阻止，而如今在鬼影迷踪的暗派依旧对她身上可以用的实验价值虎视眈眈。她只要一天活着，便只能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可谁不愿意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毫无顾忌地活着。错误又不在Ra身上，她本该是九天翱翔的雏鹰，却被逼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见不得光。
克里斯当然了解他这位好朋友，Ra向来一身反骨又执拗倔强，与其这样的苟且偷生地活着，还不如斗他个鱼死网破，就算不能拉着对方一起下地狱，也要咬他一块肉下来。
不是每个人都认为好死不如赖活着，或许死对于她来说，才是永生的大门。
Ra深深地看了一眼克里斯，冷傲的眼眸中光华流转，仿佛滑过难以言喻的千言万语，克里斯勉强对她笑了笑，转身便迅速地消失在了漆黑的森林中。
“保重。”
Ra与随风传来的问候声不约而同地开口。
深吸了一口晚间寒凉的空气，Ra的眸子中的涟漪顷刻间又被迅速冰封得毫无感情，她顺着杂草丛生的小路飞快地回到了铁轨旁边。
早在来的时候，Ra就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一个破旧的小木屋，里面透出一点点极淡淡昏黄光晕，应该是有人在这里住着。
她正准备去探探情况的时候，灌木丛中竟然缓缓地移动过来一抹熟悉的人影，Ra立刻机警地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探着半个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梢。
天上的乌云忽然被风拨开了些许，月华陡然明亮起来，将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照的更加清晰。
是欧莉丝。
只不过，现在的她看上去可没有从前那般亲切温和，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凌厉阴沉的气息。
Ra可太熟悉这种气息了，那是一个杀手身上才会有的冰冷煞气。
欧莉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从另一边走来一个一瘸一拐的沧桑身影。夜很静，Ra甚至能听到他走动时身上发出的怪响。
好像是……假肢的声音！
很快，那人在欧莉丝面前站定，盯着那张沉郁而俏丽的脸庞看了许久，终于犹豫地开口道：“你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