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我?”
温迪一愣,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透明的丝线,从手指到手指,嘴角到嘴角,眉眼到眉眼。无处不在,丝丝缠绕,似乎无形之中再也分不开。
真的是……命定的吗?
我所存在的世界,我所拥有的一切,我所遭受的苦难,都只是他们口中的设定,我是真的,亦是虚假的。
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谁是真的呢?
意识到这是一种由自己产生的错觉,他别开眼睛,声音渐渐平淡,“以后再考虑吧,现在要处理要紧的事情。”
“哦。”
股东们有些着急,但在看到远处渐渐出现的人影时还是一顿。没有谣言中的病入膏肓,也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堪,温迪还是那个温迪。
从法医的手中接过双亲的尸检报告,大刀阔斧地接手了公司,一刻也没有为父母的死亡哀悼,马不停蹄的就投入了公司的事情。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冷血,孤独,强大。
“温迪,你好些了吗?”
其中有一位是和父母交往过深的姨母,温迪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印象中那个女强人般的姨母此刻眼底都是乌青的黑眼圈,她慈爱的望向温迪,眼里闪过一丝可怜。
温迪知道她在心疼什么,对她露出一个很友好的笑容:“你们都是我的前辈们,亦是公司的股东,现在莽莽撞撞的堵在公司门口,是想让外界看笑话吗?”
“温总,你知道的,最近出的事情太多了,难免不会让我们怀疑你是无意之间得罪了什么人。”
“是啊温总,你即便是再有能耐,也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追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了!”
几位大着胆子的股东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温迪坐在轮椅上没有动弹,只是垂着眼皮静静的听着。
“前辈们说的有道理,但我会尽我所能支撑起公司的。只是……”
温迪面露愁容,很是无奈:
“现在的公司虽然急需涌入新鲜的血液,但其中也不乏有用到大家的地方,如果大家就这么毫不留情的离去的话,恐怕公司真的要不情了。”
说着,他抬起头,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他眼底湿漉漉的水光。
在座的几位都是和温迪父母联系颇深的人,看到这副样子也都心软了不少。
“哎呀!温总说的也对,我们虽然是老一辈的人了,也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但我们毕竟经验多啊!”
“谁说不是呢,温总在接手公司后一直勤勤恳恳,哪有传闻说的吃饱饭就砸锅的心思!”
风向陡然转变,温迪不动声色的掏出纸巾擦了擦眼角,俨然一副被伤透心的样子。股东之中不乏有从小看到他长大的亲戚,看到他这样子自然是心疼了,于是之前的气焰又削减了不少。
“你少装蒜了!在这里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们好,为了公司好!其实是巴不得把我们这群老狐狸撵出局吧?!”
人群之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温迪顺势望去,发现竟然是那个总是在父亲身边伏低做小的叔父。他一顿,像是瞬间得知了什么般讽刺的笑了笑:
“叔父,我好像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是我的亲叔父,我怎么会把你撵出局呢?在这里的股东哪一个不是跟着我父亲,为我父亲出力的,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钟离攥紧把手,虽然他并不能够听得太懂,但从那几人的态度来看,温迪确确实实是解决了一场危机。
“你…你…”
被温迪三言两语回怼了过去,那个男人有些生气,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被他鼓动过来的股东疑惑的目光,于是只能愤哼一声,扬长而去。
看见领头人先一步离去,先前被愤怒冲昏大脑的人们也似乎缓了过来,他们望着温迪微红的眼眶,一个两个的又都心软了起来。
“哎,温总说的对呀,我们干的这些事情才叫窝囊事儿呢……”
“是啊,过河拆桥…我真不是人。”
“温迪,好孩子,公司有你这样的人领导着,一定会蒸蒸日上的。”
温迪叹了口气,和几位心怀愧疚的前辈们简单的打了声招呼,接着就让钟离推着他离开了。
他坐在轮椅上默不作声,直到感应到那些声音渐渐离去时才忍不住松懈了下来。他的脊背几乎是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慢慢的倚靠在了靠背上,眼里的泪水终于落下。
“…他们阿谀奉承也好,真心关怀也罢,可我从头到尾永远都是一个人……”
“……”
看着温迪情绪崩溃,钟离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安慰他,他默默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一切。
让他哭一会也好,发泄内心的不满,才会鼓足勇气继续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