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
谢容渡本可以不必理会,但那日他偏偏立马在行宫前停了片刻,又转了身。
面容如玉,冷冽昳丽。
连落了雪的黑裳,都透骨的凉,写尽高不可攀的权臣风流。
公主单单望着他。
目若秋水,是静谧的,隐下所有狡黠而冰冷的黑色月光。
天冷,连呵出的热气化作白雾,袅袅模糊朱颜,本就绝色。
“你我相闻十六载,虽未相识,但今日,可否同行一段路?”
谢家是殷亲贵族,与皇室结百年之好,想当初先皇在世,诞下平阳公主,抓周礼上,也有他谢容渡一份礼。
但凡相见不相识。
谢容渡眯了眯狭长深黑的眼眸,视线淡薄而睥睨的落在女子单薄身影上,半晌,却伸手拂却肩上雪,嗓音低沉疏远,已有拒绝之意。
“臣本外姓,公主千金之躯,恐有不妥。”
姜里浅浅一笑,眸底深处不动声色,声若佩玉。
“宁国公拥监察之固,还怕世人流言蜚语么?”
谢容渡亦哂笑一声,可惜脸色毫无动容。
“公主奉金尊玉贵,又有金玉良缘,何必今日执意面圣?”
姜里站在大雪中,岿然不动:“世人所求,无非钱财与命。宁国公料案如神,可知本宫求什么?”
谢容渡与她四目相对。
眉梢轻抬。
起初是她的清瘦和孱弱之下,那种剔透聪慧的韧性,令人觉得新奇。
又或是她险些被风雪压垮,又偏偏立于风口的那双眼睛。
半晌,谢容渡开口。
“公主乃是陛下之皇妹,你们拦什么?”
侍卫一惊,不再顾虑,唰地收回剑。
谢容渡已拂袖离去。
姜里跨过朱红门槛,白裙摇曳,一步一柔软,走进去,太令人怀疑会粉身碎骨。
本无任何牵扯。
油纸伞下,姜里看他贵不可攀的背影,眸光缥缈如青烟。
世人所依,无非权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与之争锋者,除宁国公与谁?
“宁国公留步。”
姜里低哑咳嗽了两声,宫服束着羸弱腰身,单薄美人骨几乎要被那火红狐狸毛的披风挟裹住,遗世独立,低眉信手。
步在他后方。
前者没有停步。
一玄裳一白裙,逐渐在雕梁画栋的朱檐下越拉越远。
只余下他的声音冷漠有力,一语锋利道出她的目的,又在风雪中湮灭。
“圣旨已下,不可违抗。公主有心,不必白费周折。”
天恩浩荡,岂容轻易更改?
想这时候赐婚圣旨早已传到林家,平阳长公主嫁入林府,是洛阳城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就是命。
平阳这一生,毁在两道圣旨上!
原是金银细软容无双,不想残殿血路断此生。
第一道圣旨——她痴恋上那寒门出身奔京赶考的状元郎,洛阳街上打马而过,惊鸿一瞥就定了此生。
可那风度翩翩状元郎,清高屈直,却从未跟她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