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旋即被恼怒所覆盖,捂着心脏,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的指责姜里,语气几乎上不来气,也许来借此掩盖心中那一丝惭愧。
“你、你的弟弟危在旦夕,你却要在现在跟我计较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待你为何不如阿离和少言,你心中真的不清楚吗?”
“我们确实不熟,日后也不必相熟。”苍白而清冷的光线下,女生的脸呈现出一种白到透明的病态感,后背那么薄,随时都会倒下,甚至开始变得有些虚幻。
后来姜夫人唯独记住了她的眼睛,乌黑的胜过所有,可自己眼神却游移。
她一贯厌恶姜里的木楞,冷漠,无动于衷,只是那时姜里的语气听起来,甚至是温柔的,难得一见的温柔。
“一次割腕,两次落水,这身血也给你,我没有多少东西,但胜在我们之间并不相欠多少,这些应该足够抵了你的生育之恩。”
她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那时候姜夫人是真没去琢磨,心中甚于恼怒,以至于再后来百般琢磨,也不过道个天凉好个秋。
彼时尚昏沉而死寂,反射着医院独有的空白感。
那份难以言喻而晦涩的安静被一声微弱的呼唤打破。
“姐……”姜少言被医生从他们身边推过去的时候,勉力睁开眼睛,瞳孔涣散,看到姜里的眉眼,然后艰难露出一丝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我就知道是你,你回来了,我在手术室……手术室,都知道……”
那鲜红的血袋,注入他的身体,是他们血脉相连,心脏共鸣。
姜里垂眼,推开姜少言的手。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姐。”
姜少言的手没有力气,被一推,就轻飘飘的垂落在身侧。
他瞳孔剧烈晃动,看着姜里,想要起身,却没有办法,在视线中看着她转身离开……
“姜里……”
姜映雪借完纱布回来,听着他们的争吵,手按住姜夫人微颤想要追上去的手,让她停留在原地,微笑:“妈,别担心了,弟弟已经没事了。”
姜夫人心中惘然,泪如雨下:“连你都这么懂事,为什么姜里就什么都不懂。”
姜映雪低眉,并不言语,眉眼如蜜糖,轻柔丝滑,拭去所有砒霜。
因为姜里……根本就不在乎啊。
可是姜里不想要,我自己争不过来,却想要替她争过来。
那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们会后悔吗。在无法挽回的时候明白后悔,才会好看!
姜映雪按下姜夫人的手,让她照看姜少言,自己将取来的纱布轻轻放在崔修钰手上,让他好好包扎,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
“崔先生。”
诊室外,崔止晏接过平生手中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面色温淡薄凉,不愿再听医生无休止的劝阻和希望,迈步往外走。
“崔先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您出国接受治疗是最优选……”主治医师跟在崔止晏的身后,急匆匆道。
走廊的另一端,姜映雪迎面撞上他,顿下,深思晃过,轻唤出声,嗓音柔婉:“崔先生。”
崔止晏原本走得很快的脚步停住,眉骨深远下,眸光疏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压迫感,令人后背绷直。
“姜里也在医院,刚为弟弟献完600的血,恐怕情况不太好。”
医院走廊的光影苍茫,姜里往外走去,刚好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淡淡的沉木香绕过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