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妨玉的声音近乎呢喃,但大夫人听见了,只是缓缓握住她的手在掌心磨搓,搓开那层迷惘:“你读过书,学过道理,许多话我不说你也明白。”
“我只跟你说一句,持之以恒。”
“莫因前路崎岖而畏惧不前,莫因坎坷难行而停滞桥头,人活一生也不过百十来年,百十年光阴还做不得一件自己真心想做之事,那这辈子,也算白来一趟。”
大夫人不知道赵妨玉要做什么,但她劝赵妨玉坚持。
赵妨玉缓缓歪靠在大夫人身上,嗅着淡淡的香味,只是闻着大夫人身上的味道,她便觉得安心。
“娘亲,我想做一件大事。”
“那便去做。”
“我怕做不好,所以从不与人说起。”
“也怕我太离经叛道,所以有无数人指责谩骂。”
“但现在想来,都是我着相了。”
赵妨玉坐起身,对着大夫人盈盈一笑,眼眸坚定,笑容发自心底:“这世道不好,我想变一变。”
“这是异想天开,但我想去做。”
这想法无论是否幼稚,是否浅薄,但这是赵妨玉唯一想做的。
自她来时便想。
她不知道周擎鹤将来会怎样,但她要做和沈寄遥一样的人。
她要有朝一日,即便她与周擎鹤反目,周擎鹤也不能随意处置她,她要……控制周擎鹤。
控制!
赵妨玉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要的是什么。
道阻且长,她不过烂命一条,就是死了也不过是史书上无关紧要的一笔。
但若是成了,便会有无数个自由的灵魂,缓缓觉醒。
从赵家出来,已经是天色昏暗。
赵妨玉在大夫人屋子里睡了黑甜一觉,春芍想要喊她,被大夫人拦住。
“叫她睡吧,这些日子也没个好生休息的时候。”
大夫人不必想也知道,这些天赵妨玉过的是什么日子,盯着三皇子,盯着孟云湘,盯着赵妨兰,策划这一切后,还要给礼国公府收拾烂摊子。
那日堂中她便瞧赵妨玉面色不对,现在想来是那时便病了。
赵妨玉睡着后有些发热,睡得迷迷糊糊间喝下去一碗退热的药并两口浓稠的粥米,头一歪便又睡了过去。
周擎鹤派人来接,没接到。
得知是赵妨玉在赵家发热后,也不急了,托了大夫人照料后,接过赵妨玉扔下担子开始忙活。
杨家如今与三皇子一党撇清关系,看上去是干干净净,实际上却咬死了周擎鹤,连着参周擎鹤举止不端,皇帝大概也是看周擎鹤不顺眼,罚了他十棍庭杖。
所谓庭杖,便是大殿之上,拖上来一根条凳,人趴在上面,让侍卫站在一边行刑,百官皆为见证。
这是极其磋磨人的刑法,堪称软刀子割肉,行刑后还要对着皇帝谢恩,站在一边继续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