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十余里。忽听湍急河流,林尘远远望去,见一宽约百丈的大河,将道路横而断之。河道上,立起一道红木宽桥,可通车马。
玉玲珑还未入桥,便已被拦下。一身穿精铁甲胄,手持长枪者道:“停下,例行检查!”王青松自玉玲珑上下来,笑道:“好!”
那士兵点头,旋即绕车而行,细致排查。来到后侧车笼,目光一一瞥过林尘等人。说道:“好了,进去罢。”
王青松一拱手,驱车入桥。这桥材质特殊,虽为木材,却比铁石更为坚韧。且水冲风吹,难撼丝毫。林尘观此大桥,料想少说两百年来历,至今屹立不倒,此中工艺,不住一叹。
他本前途未卜,理该忧心忡忡。但他向自强不息。此时见玉城种种工艺,甚为新奇,不住便想:“我既入玉城,不知日后有无机会,学此机关杂道之术。武道壮大本身,这机关杂道,则可繁我枝叶。我以武道为本,广学杂道,且不说行走江湖,有无用处。便是派不上用场,我心底开心,便不算白学。再且说了,又怎会无用处呢?”
过了红木宽桥,已隐约可见玉城城门。又过片刻,可谓千呼万唤始出来,玉玲珑穿过城门,总算见得玉城真容。
车笼内其他人等,均垂头丧气,郁郁寡欢。唯林尘四处打量,留意街边路况。玉城房屋极为密集,楼宇、阁楼极多,此城之繁茂,可谓前所未见。
林尘小窥冰山一角,便心中震撼连连。他整理思绪,算及前世见闻,今生阅历。竟无一城可比拟此城。
又见道路宽敞,足容纳十七辆车马并排而行。路边有富家子弟,身穿锦帽貂裘,胯骑西域名马,腰间镶金戴玉。纵使这般打扮,也不算贵气。
更有甚者,手牵奇兽,游行街中。叫卖声,打闹声不绝于耳。这一番盛况,叫人实难忘记。然富者极富,贫者极贫。林尘见到许些麻衣粗布的劳工,做些苦力营生。与周围繁华格格不入。
不多时。两侧行人留意到“玉玲珑”驶过。纷纷停下脚步,对林尘等人指指点点。神色各异,鄙夷、怜悯、幸灾乐祸、愤怒、取笑…皆是有之。
嘉秃子掩面哭泣,但觉此生无望。遥记从前,他在车笼外,望着车笼内。如今他在车笼内,不敢望车笼外。
此种落差,顿叫他失声痛哭。他哭声凄惨,周遭人皆失声痛哭。更有甚者,跪地磕头,不住向路人哀求:“那位大爷、公子、小姐行行好,帮帮我罢!我永世为奴,在所不惜!”
只无人理睬。玉玲珑便这般走过一条条街巷。林尘皱眉,心想:“困局如今才开始。”暂无办法,索性收敛杂思,屏气凝神。林尘心想:“处境再难,我终未死去,只要没有死去,便总有转机。越是困难,便越要保持镇定。纵使最后难以逆转,总不至丢了里子。自个瞧不起自己。”
王青松驱停玉玲珑。听车笼内哭声迭起,说道:“现在怕了,却是晚了,下来吧!”目光扫过,却见林尘闭目养神,甚是镇定。王青松说道:“下来!”这“下来”二字,他微提音量,暗运窍力。震人心神。
车笼内共有八人,哭音顿止。一个个跳下车来,两名黑衣小吏,为众人解开足腕铜铐。林尘脚腕松开,立即左右扭动,疏散气血。他见铜铐解开的刹那,铜匣内,似有千百支细针摆动。互相碰撞、牵引,传出“叮”“叮”的脆响。
想必这些便是暗藏机关。其中机理甚是复杂,林尘窥之万一,不知是何作用。只能暗压好奇。
八人足铐全被解去。其中三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被人架着行走。林尘抬头望去,前方是一栋黑楼。威严无比,门前立起两尊异兽雕像。
形似狮子,又似鳄鱼。此兽名为“鳄狮”,乃玉城盛行异兽。此兽喜爱金石、宝玉,嗜血凶戾。实力强大,皮肤刀枪不入,利爪碎石断金。与玉城颇为“神似”。
但以此立雕,是鳄狮代表财运。寓意飞来横财,故立此雕塑。这黑楼名为“好来楼”,名中虽有“好”字,却并非吉祥地。
是还债的楼。两名黑衣小吏前头领路。嘉秃子等七人行在前头,林尘行在最后。王青松则再慢一步,防止有人遁逃。
道路漆黑,只几条昏暗烛火,散发淡淡光亮,不足以照亮前路。行至深处,便十分幽冷。冻骨般的冰冷,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尘听到牙齿打颤声音。他心想:“此楼如此设计,意在施加压力。叫人恐惧,如此这般,才更好将其拿捏。敢欠钱不还者,多少是块滚刀肉,倘若恭恭敬敬,只怕会得寸进尺。”虽理通此节,但忍不住微微郁烦。
不知觉已走许久。不知时间,不知地点。嘉秃子说道:“还…还没到么?”左侧小吏道:“急什么?现下知道急了?哼哼,苦日子,今天才开始呢。”此话一出,抽泣声顿起。
林尘心中一恼:“哭哭啼啼,枉为英雄。”却又一叹,自己处境更为糟糕。林尘可夜视,见楼中道路、墙面,全是用一种玉石铺设。这玉石色质淡黑,可吸光吸亮。散发幽幽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