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丈夫哪里肯,就将丫头在晋王府服侍过的事交代了,赶巧,晋王府的庄子要采买丫鬟,牙子自然就用这个事想从管家手中多要些钱。
在主家干过的仆人,规矩礼仪都不需要再教,一进门就能做事,会省下很大的麻烦。
就这样,那丫头便回到了管家的手里。
自然,回忆起她之前离开的匆忙,管家是个人精,嗅出了一丝不寻常,拷问之下,这个秘密便抓到了他的手里。
这件事倒是有些奇怪,李宁祁不自觉摩挲着自己的食指骨节:主母与晋王鹣鲽情深,怎会一心求死?
她育有李星昀,侯府嫡子,即便二人感情不如外界传闻那般美好,但只要有这么一个儿子在,日后,自然可享富贵…
除非……
她明白,即便李星昀成了世子,也无法改变她将来的处境。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一条出路!
李星昀?
他不是主母的出路,又会是什么?
…
手指不自觉的朝着烛火靠近,知道那焰心的高温灼伤他的指腹,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蹦出。
当一切的可能都被排除,那剩下的就是真相。
李宁祁突然嗤笑出声,他想起了在母亲院子中看到的那个女人,那人不是张双萍,他一直都很困惑,那位怎么会和晋王一起出现,如今...
这地方,真是脏得令他作呕。
见他如此反常,管家惊得不敢开口。
直愣愣地等到李宁祁笑得眼框都红了,又因为这笑一瞬没有喘上气,咳嗽了好几声,这才葛然止住。
勾了唇,看起来心情大好,语气都变得愉悦和缓:“那丫头,现如今在何处?”
管家咽了口口水,这大人,笑起来的样子倒比冷脸更加瘆人,惊得他一背的凉汗:“小人不敢把她带回府中,偷偷藏在了外面的庄子里。”
“很好,这件事,你可曾告诉过江蓠?”
管家连连摆手:“江蓠挟持了我的女儿,我...”话说一半,他意识到不对,遂立刻匍匐在地:“不过我对大人是忠心耿耿的,绝不敢欺瞒。”
这位大人阴晴不定,刚刚自己被吓得失了分寸,说错了话,他赶紧从怀中摸出了一本册子,李宁祁挑眉接过,册子很薄,两页之上,十几个名字,还有几个,已被划红。
“这是小人做的名册,府中的血滴子,都在上头了。”
册子摊在桌上,李宁祁的指尖微微点了点:“全在上头?”
管家知道他疑心,遂道:“江蓠也并非全然信我,但既然是在这府里,我自然能觉察的出来,数十年潜伏,这府中多只苍蝇我也能知道,断不会错。”
说完,心虚的偷偷瞥了眼李宁祁,语气怯怯:“除了大人,您足智多谋,心思机敏,七窍玲珑,是小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江蓠需要靠他这个十多年的管家才能继续在晋王府中得到消息,但李宁祁不用,他原本就是一颗比自己还要埋得深的棋。
管家明白,自己不合盘拖出,这位新主恐怕会直接换了他。
李宁祁低下头,虚扶了管家一把。
管家这才发现,自己的脚站着直打颤,咽了咽口水,他看着那桌上的册子:“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理上面的人,需要小人去替您收拢吗?忠于血滴子的人自然忠于大人,忠于江蓠的...”
“不听话的,扒皮剔骨,我倒想看看,这些硬骨头有几斤几两。”
管家立刻低下头称是,顺带暗暗庆幸自己站边站的快,还多亏了夜宁的消息,自己才能擦亮眼睛。
只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晋王府恐怕会有一次洗牌了,新官上任,雷霆手段。
三天,月黑风高之时,晋王府的侧门偶尔会被偷偷打开,一两个麻袋被带着兜帽的管家亲自抬上马车,送往京外的乱葬岗。
湿湿哒哒的黏腻触感,令管家心惊胆颤,他明白,李宁祁让他亲自做这事的原因,是让自己亲眼看看,不听话之人的下场。
他见过太多的场面,想起李宁祁折磨人时的眼神,还是忍不住颤抖,即便深夜,无风,抛尸,也没有那一个眼神骇人。
*
血滴子一夕之间,损失了好几位死士,江蓠气得吐了血。
夜宁在一旁给他顺气,顺便大骂李宁祁一顿,可江蓠即便知道他这是在排除异己,也不能干预,毕竟,晋王府的事毫无进展,皇帝对于自己已然不满,李宁祁既然接了这烫手山芋,他倒是想看看,对方有什么本事。
只要他也拿不出成果,到时候失了圣心,碾死他也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