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即便是罚,晋王也舍不得李星昀受凉。
管家跟着李星昀入了祠堂,将一软垫铺在地上:“世子,您伤刚好,还是用软垫吧。”
说罢,就去挑烛火的灯芯,将那火光烧的亮些。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木质牌匾,李星昀撤了那软垫,端端正正地跪下。
管家摇了摇头,老爷明日该心疼世子了,出了祠堂合上门,他吩咐守在外头的时章:“你多看着点。”
屋内,即便点了烛火,四下无人,空空旷旷。
李星昀不由地想起自己的那位同父异母,常年不见的兄长。
那是父亲唯一的外室所生的孩子。
父亲说,那是自己的一个错误,终生悔之晚矣。
所以即便那外室已死,将那孩子接回之后,也并未以侯府长子相待。
连晋王都不待见的人,府中的那些管家小厮久而久之也就不把他当做公子对待了。
那年,李星昀方七岁,第一次见父亲喝的酩酊大醉。
李星昀在母亲屋中,背着宫中先生刚教的诗,父亲闯了进来,抱着母亲,哭的伤心:“双双,是我对不起你。”
那是李星昀第一次从母亲眼中看到悲凉,那样凄凄切切,痛苦的将她原本就消瘦的身躯压的微颤。
李星昀被丫鬟们带出了屋子。
从此,多了一个兄长。
父亲是不愿意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这个儿子的。李星昀想,恐怕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孩子总是好新鲜,对于这个兄长,李星昀是好奇的,他住的偏,比下人的屋子还要远,仿佛离的远了,府中就没有这个人了。
吩咐管家带自己去,去了几趟,兄长总是不在屋内。
从小厮那打听,要么在祠堂罚跪,要么被关在柴房挨饿。
他们说他手脚不干净偷东西,家里少了什么,就会赖在他的身上。
晋王从来不管,身份低贱的外室,能生出什么好儿子?亲自抽了藤条,让他整宿的罚跪。
抬头,看向四面的墙,李星昀懊悔,自己是怪过这个兄长的,因为他,让母亲伤心了。
母亲的身子一直不好,那次之后,总是缠绵病榻,不多几年,就去世了。
所以明知道府中的人故意嫁祸欺侮兄长,连小厮都敢在他的饭里掺泥土,他捏了拳头,咬着牙,背过了身子,装作视而不见。
后来,长的大了,开始懊悔。却不知道该如何再开口。他们二人之间,这么多年,未说上几句话。
李星昀下了令,府中再无人敢欺负他。他想要和缓关系,但是兄长却从不给他好脸色。
管家总劝李星昀:世子,您菩萨心肠,但那人心眼是黑的,您就不要再用心了。
晋王将他外派从军,这次去了梅城,已然三年未归。
望着那特地被剪了芯,更加明亮的烛,李星昀呢喃:当年方才八岁的你,独自跪在祠堂,可有人替你剪烛?
兄长,我快要成婚了,从梅城回来,可愿喝我这杯酒?
想着兄长的名字,李星昀眼中满是悲切,宁祁,宁祁,宁静美好之意,终是晋王府亏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