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果然是写给沈南葵的,写信之人名叫杨泽,在信中称呼沈南葵为沈夫子,字里行间满是尊敬亲切之意。
张琼思看得一阵心热,那书信上的一声声夫子,直叫她心神激荡。
她把信看了几遍才递回去,脸上神情怔忡。
“竟真的是你……”
“琼思妹妹这下肯信了吧?”
张琼思双手握住沈南葵的手,面上划过一抹愧悔,“姐姐,难为你宽容大度,以前是我有眼如盲,竟不知心心念念想要拜谒的人,居然就在眼前?”
“拜谒?”沈南葵面带疑惑。
张琼思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红豆这时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顾夫人,我家姑娘最景仰的人,便是沧县那位女夫子,姑娘曾说,这位夫子是女中豪杰,之前老爷得了调任京中的旨意,姑娘一心想着等去了京城,要去见见那位女夫子,只可能后来未能如愿,姑娘原本一直为此抱憾,却没想到,顾夫人便是那位女夫子,这可真是——”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要你多嘴!”张琼思轻轻嗔了一声,“去重新沏壶茶来,换成前几日舅舅给的金山时雨,记着,这茶细嫩,水温切不可烫了,不然就伤了茶香。”
红豆笑嘻嘻应道:“奴婢知道了。”
这金山时雨是舅老爷专程送给自家姑娘的,听闻市面上百两银子才得一两,且有价无市,自家姑娘这数日里只喝了一次,就连大公子来讨,她也没舍得给,如今既肯拿出来招待顾夫人,必是把以前的心结全都放下了。
沈南葵笑问:“妹妹想通了?”
张琼思轻点了下头,“我原先只当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空中楼阁,却不想被姐姐记在心里,况姐姐心有谋略,若你不嫌弃,琼思愿为效劳。”
“这真是再好不过。”
须臾,红豆送上茶水,张琼思亲自捧着茶送到沈南葵手中。
“姐姐尝尝这茶可好?”
沈南葵抿了一口,笑着赞道:“这金山时雨是江南名茶,我早有耳闻,却一直没喝过,果然鲜爽。”
两人品茶笑谈了一会儿,张琼思才问:“姐姐,若是要在永州创办女子书院,咱们应当如何展开呢?”
沈南葵放下茶盏,缓声道:“我原想着,女子书院既然不干扰他们那些以科举立世的书院,办起来应该不难,无非就是建造场地,选聘夫子,招纳学生罢了,除了招纳学生这一条目前还是未知的,前面两条我自己就能出资筹办。”
她手上的几门生意顺风顺水,钱资逐日丰足,拿出一些来办书院也算小事。
“可是,那日在烟霞阁,你有两句话说得很对,女子书院也是永州的书院,若是就这么凭白冒出来,大家心里不接受,书院也难以存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募捐,大家共同把书院办起来,有了付出,才会对书院寄以希望,从而真正认可。”
张琼思点了点头,“正是这个道理,白得的东西总让人轻贱,只有大家都出了力,才不会轻易舍弃。”
沈南葵心说:这正如来安书院一般,乡亲们自发凑钱办起了书院,在书院饱受世俗非议之时,来安镇众人都鼎力维护着书院的名声。
“琼思,”沈南葵微微笑了笑,“早在年前,我心里便存了这份心思,如今你我既已达成一致,正该着手操办起来,马上就二月了,我欲寻个名目办一场宴会,邀请永州各大世家的夫人前来参加,你觉得如何?”
张琼思略微疑惑,“这……难道不叫顾州尊出面周旋吗?”
沈南葵莞尔一笑,“杀鸡焉用牛刀?眼下还不是该他出面的时候,若他这个时候出来,只怕反倒惹人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