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岭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说笑,一时也握紧了拳头。
“可我无错,即便是皇家公主,又怎能如此罔顾法度?”
沈南葵叹了口气,“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你若一而再拒绝公主邀你作画的请求,便是藐视天威,挑衅皇家威严,仅凭这一条,你便罪责难逃。”
天边泛起鱼肚白,屋中的光线也渐渐亮堂起来。
蔡岭眸中却依旧暗沉如夜,半晌才道:“我定下不为公门作画的规矩,便是不愿受强权裹挟。”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丹青应是自由的,我画这世间山水,用手中画笔记录鸢飞鱼跃,柳媚花明,我也画妇孺孩童,画这世间可喜可爱的一切,我的笔,只画心中所喜,绝不沦为他人追名逐利的工具,所以,就算公主的人仍来找我,我的答复也依旧一样。”
沈南葵眼中露出钦佩之色,站起身道:“蔡先生之风骨,有前贤遗风,世间得一蔡先生,乃是幸事,您和您的画作都将流芳百世,被后人所铭记。”
蔡岭也站起来,拱手道:“蔡某只怕当不起你这样的夸赞,况且,若真如你所说,我也即将大祸临头……”
到时他若遭遇不幸,又如何再拿起笔,绘出可供流传的画作?
沈南葵笑问:“既知大祸临头,何不预先避祸?”
蔡岭一愣,随即直直看向沈南葵,“你知晓我这么多事,还能预测出有关于我的未来,莫非,你已经有了法子?”
沈南葵又坐回床上,“这最好的法子,便是接受公主之邀,如此,算是化灾祸于无形,可此举又违背了你的意愿。”
她忽然抬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蔡先生名声在外,乐康公主邀你,是因为她知晓你就在京城附近,若让她找不到你,或许她就不会有此执念,你可愿远赴他乡,避开京城纷扰?”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蔡岭却还是摇了摇头,“丹青自由,我亦是,我非作奸犯科之人,朗朗乾坤,何需躲躲藏藏做个鼠辈,若是这般,我又如何能心无旁念地作画?”
沈南葵也不意外他会这样说,沉吟片刻道:“那便只有最后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蔡岭也有些好奇。
“请罪。”
“请罪?”
沈南葵道:“乐康公主之所以要与你过不去,是因为你拂了她的面子,有损公主威仪,既然如此,那你便抢在她动怒之前请罪,叫世人知道,并非是你不敬公主,而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蔡岭忙问:“何谓不得已的理由?”
沈南葵微微一笑,“你就说,你不为公门作画,并非是你性子狂傲,目中无人,而是你早年间立下的誓言,既已立誓,如何能违?但公主邀约,乃是天大的幸事,你不敢不从,两难之下,便只能自请问罪,以求两全。”
蔡岭喃喃道:“我若做足对公主的恭敬,如此一来,她倒不好真的拿我治罪了……是个好法子!”
他冷峻的面庞上也不由露出一丝喜色,目光熠熠地看向沈南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