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了些干粮,又见车夫还在忙着,便不急于走。
沈南葵索性从车上取了一个条形的木盒下来,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形制古朴的短笛,笛身为紫竹所做,上面不带一丝花纹,只在首端系了一条小巧的青色穗子。
沈南葵抚摸着短笛,眼中暗含追思。
她叹了一口气道:“这原是我儿时的爱物,我小时候除了读书,便唯爱吹笛,父亲和母亲不善音律,没法教我,我的笛子是堂姐教的,堂姐精通乐器,我们时常一同合奏,但在我及笄之前,堂姐就嫁人了,过了没多久,沈平婉也回来了,我便再也没碰过这笛子。”
哪怕她已不再吹奏,只偶尔拿出来擦拭一番,但沈平婉知道这支短笛是她喜欢的东西之后,便悄悄给她藏起来了。
前世,沈南葵多番寻找而不得,后面再买的笛子,却总没有这支短笛带给她的感觉。
昨日她在屋中收拾以前的东西,偶然从柜子顶发现了这个木盒,这才找到了短笛,临行时,她便将其带了出来。
顾逸川展眉一笑,“不知为夫可有耳福,听娘子吹奏一曲?”
沈南葵目光一滞,随即摇了摇头。
“久未吹奏,只怕都生疏了。”
加上前世,她已有十多年没碰过笛子了。
顾逸川接过短笛,用手帕仔细地擦拭干净之后,双手递还给沈南葵,眼含鼓励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沈南葵指尖抚过笛身上面青色的穗子——幼时,知道她要学吹笛,短笛是沈父送的,而这根穗子是贺氏亲手为她做的。
她小的时候,是真正被爹娘宠爱着长大的。
正是因为这份情分,不论后来沈父与贺氏如何薄待苛刻她,她都不曾真正恨过。
沈南葵扭头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眼中有泪光闪过。
片刻,她将短笛凑到唇边,轻缓的乐声随之传出。
一开始,笛声略带凝滞,闻之有些生涩,但随着吹奏,笛声也越来越娴熟悠扬,清越婉转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令来往行人不由也为之驻足。
顾逸川听得兴起,捡起一根树枝,以树枝击石合奏。
虽然只是简单的节拍,但两相融合之后,竟意外地为柔缓的乐曲添了一丝厚重。
朗朗天地间,风声萧萧,笛声袅袅,心境也不由更为开阔。
一曲毕,沈南葵收了短笛,仰头笑问道:“如何,可还能入耳?”
顾逸川看着她因笑意而舒展开的眉目,眸中也溢满柔情。
“余音绕梁,清耳悦心。”
沈南葵双颊含嫣,轻咳一声道:“顾公子赞誉过高,妾愧不敢受!”
她遥见车夫已经套好了马车,便站了起来,“要出发了,咱们走吧。”
两人回到车里,复又继续赶路。
返程不像来时那么着急,一路慢悠悠走着,到了十八日下午,他们才抵达顾家。
刚一到家没多久,里正忽然匆匆上门,叫走了顾逸川。
沈南葵整理着从京城带来的东西,除了她那支短笛,从沈家带走的,就只有贺氏为他们准备一些干粮,余下这些,都是她用仅剩的钱,在京中为大家购置的礼物。
怎么说也是回娘家了一趟,即便沈家没有为她准备什么,但她空手回来也是不好。
沈南葵先是把兰芳斋的点心,分给了两小只,又把梁氏叫来,将一个莲花形的女子发冠送给了她,这是当下京城最时兴的样式,以莲花为形,盘发冠于头顶,就像是顶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梁氏头一回见这种东西,既高兴又好奇,恨不得立即就去试试。
西屋里热热闹闹的,顾母也坐不住了,领着宋冬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