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队像来时一样,一路跑得飞快。不过才行了半日,谢清漓便下令寻一处客栈休息。
车队的管事丁伯腹诽,这位小姐似乎有些娇气,不过这是夫人看重的人,他便听从安排找了一家客栈。
客栈房间内,闫嬷嬷端坐在榻上,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清漓,眼中溢满慈爱,内心暗暗高兴:“小小姐和慕雪小姐年少时简直一模一样,这是慕雪小姐的孩子,一定错不了!”想着想着,她的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
谢清漓正在为闫嬷嬷号脉,只不过她的神情却越来越严肃,她柔声问道:“嬷嬷,您年纪大了,不宜奔波,何苦要千里迢迢来受这一遭罪?阿娘为何要派您来?”
闫嬷嬷忙道:“不怪小姐,是老奴主动请求小姐前来的。老奴本想着小小姐在乡下长大,不懂盛京城那些规矩礼仪,老奴便想这一路上教教小小姐。小小姐您没去过盛京城,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些世家贵女稍有差错,就会被人笑一辈子,这以后得姻缘就难了。”
她有些赧然道:“哪成想小小姐仪态端庄、落落大方,一点不比京中贵女差,哪还需要老奴教,是老奴托大了!”
那日,见到闫嬷嬷从车上下来,谢清漓极为惊讶,闫嬷嬷为了她竟然千里迢迢来到嘉洲,看着闫嬷嬷消瘦的脸颊,她的心中极为动容,轻声问道:“嬷嬷,您的双腿之前是不是也会偶尔疼痛,经过这一路上奔波,疼痛加剧了?”
闫嬷嬷点点头,叹道:“老了,不中用了,越到南边天气越潮湿,老奴这腿就越疼。”她语气一顿,接着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老奴忍忍就过去了,不要因为我耽搁了行程,小姐还盼着早日见到小小姐呢!”
谢清漓表情严肃道:“再这样奔波,您这双腿就保不住了,以后每晚我给您针灸一次,直到痊愈为止。”
不待闫嬷嬷反对,春芽便服侍闫嬷嬷躺下,又麻利地将她的裤腿卷了上去,露出她枯瘦的双腿,谢清漓轻轻地为闫嬷嬷按摩双腿。
闫嬷嬷心中十分疑惑,小小姐竟然懂医术?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个清楚,但腿部的舒适感让她有些困意,她的双腿已经很久没这样松快过了。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儿便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看着闫嬷嬷的睡颜,谢清漓静默了一瞬。
前世,闫嬷嬷便是阿娘最亲近的人,对她们这些小丫鬟也极好,可惜后来,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疯掉了,最后以自杀收场,阿娘因此深受打击。
今生,这也是她要守护的人。
谢清漓开始下针,动作极为轻柔,不一会儿额头上便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施针完毕,她吩咐春芽照看闫嬷嬷,便起身走出卧房,唤来了丁伯。
丁伯,原本是姜家军中的百夫长,但在一次战役中伤了胳膊,便离开了军队,回到盛京城讨生活,阿娘同情他的遭遇,请他当了自己嫁妆铺子的管事,丁伯是阿娘最为倚重的管事。
谢清漓朝丁伯福了福身,柔声道:“丁伯,闫嬷嬷的腿疾十分严重,不宜再急速赶路。从明日开始,还请丁伯将行进速度放慢一些!”
闫嬷嬷腿疾?丁伯一路并未发现闫嬷嬷双腿有异。不过小姐竟然不是为了她自己,丁伯有些犹豫道:“可是夫人要求我们两个月内赶回盛京!”
“丁伯不必担心,事急从权,想来阿娘也不愿意嬷嬷出事。”谢清漓语气一顿,接着说道:“若是阿娘怪罪下来,我会一力承担!”
丁伯有些惊讶,小姐说话做事并不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他心中暗暗赞许,便朝谢清漓拱了拱手道:“但凭小姐安排!”
丁伯刚退出去,便有一个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她见屋内没有其他人,便快速冲进屋里,朝谢清漓讨好地笑了笑道:“小姐,奴婢叫翠儿,让奴婢服侍您休息吧!”说着,便朝谢清漓走过来。
春芽恰好从内室出来,当她看见翠儿,便惊呼道:“谁让你进来的?快快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着便像老母鸡一样,将谢清漓护在身后,虎视眈眈盯着翠儿。
谢清漓心中好笑,春芽常常忘记她会武功这茬儿,这样一个丫鬟如何能伤得了她?